第161章 第161章

顾夫人看一眼叶善,又看向刘大夫,眼睁睁看着刘大夫从气定神闲到眉头一耸双眼大睁,眼角眉梢似乎露出狂喜之色,又压平,似乎是眼角瞄了顾夫人一眼,又沉下眉头,面色渐渐凝重,额角似乎还冒了汗……

这诊的可真有点久了……

老太太和顾国公坐在圆桌的凳子上还在商议过继的事。“刘大夫,善善怎么了?”顾夫人忽然一声拔高的声音吸引了二人的注意。

几人纷纷看去,连吊儿郎当靠在床柱上的顾诚都直起了身子。

“善善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顾夫人急了。

刘大夫的表情很奇怪。欲言又止,仿佛藏了个见不得人的大秘密。

叶善张口便道:“我是要死了吗?”她会老死会伤重而死还从来没有病死过,多少次轮回都没改变过的容颜竟然开始发胖,她还长了一根白头发。这一切是不是说明,她无尽的轮回将在这一世终止?她可以永远闭上眼了?

她是那样欢喜,顾诚看着她的眼,不由也跟着乐了。虽然不知她乐什么,但是她高兴他就高兴。

老太太呵斥道:“什么死不死的!大过年的说什么鬼话!刘府医,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怎么大惊小怪的?不就是伤风咳嗽嘛,快开药。”年纪大了,最不喜欢听到不好的事情,自己说自己没关系,小辈们嘴里冒出生生死死的,她非生气不可。

刘府医还是神思不属的样子,“少夫人午时着了凉,寒气入侵,并无大碍,只是……只是……”

老太太急了,“只是什么呀?你怎么还吞吞吐吐的?”

刘府医忽然一个躬身下拜,“请老夫人让张府医再来看诊。”

一句话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顾夫人:“可是张府医家在岷县,早就回老家去了呀。”

刘府医是顾府老人,以前是顾家家奴,后来因妙手回春被抬了身份,放了奴籍,但家小都住在府内。

刘府医一着急倒忘了,他额上冒汗,左右就是不说,又要请孙医女。

顾国公急性子,让人赶紧去叫人。

被刘府医来这一下子,顾家一家子都跟着紧张起来了,面色不对。

顾诚坐过去,揽过叶善小声道:“你跟我说,你在耍什么把戏?你也别吓人了。我晓得今天府里来了一堆人吵到你了,你心里不高兴,你放心,明儿就不会了,我会派人守着院门口……”

“咳咳,”叶善咳嗽两声,双手搭在他的臂弯,“顾诚,我是真的生病了。”

顾诚敛了笑容,拉紧被子,俯身看她,“真的很难受?”

“嗯,”叶善又猛得吸鼻子。

“你这样,鼻子吸不动,张嘴呼吸。只是鼻塞而已,喝点药,暖暖身子就好了。”他贴贴她的额头。

叶善轻声道:“顾诚,我要死了,原本我还挺开心的。我想我这次终于可以彻底安眠了。多好啊。可是……现在我又不开心了,我好像并不想这么早死,顾诚……”

刘府医贸贸然插了一嘴,“不是,不是这样,少夫人千千万万不要忧虑,您可不能伤身伤心啊。”

顾诚瞪他,搞什么装神弄鬼的。他正要撵人走。孙医女到了。

老太太一努嘴,“你去看看,这老刘头也不知搞什么名堂。”

孙医女是一路小跑过来的,心脏砰砰跳,气都没喘匀。上前道:“我都听说了,少夫人午间落了池子,受了凉,无妨,开两副汤药灌下去,保管药到病除。”她是爽利的性子,说话带笑,看见叶善在咳,已下了诊断。看样子这就要去煎药了。

刘府医急道:“你先诊个脉再说。”

顾夫人抚着胸口。老太太啐道:“老刘头,你又在吓人!”

孙医女爽朗的笑,“少爷,略让让。”

顾诚这次没走开了,只挪出一人的位置。

孙医女切上脉。刘府医也凑过去,抻着脖子,一动不动,看样子比所有人都紧张。

顾诚心里是有些气的,他本是一点不担心,给刘府医这样一搞,他也跟着提心吊胆了。这种感觉非常不舒服,他暗暗下决定,要没什么事,他非将这姓刘的撵出府不可!

孙医女也是表情一变,眼睛大睁,嘴角裂开,像是中风之状,“呀!”得忽然喊出了一声,又消了声,倒将顾家人都吓了一跳。此刻所有人都围在床边,一脸懵逼。

老太太简直要被气死。

孙医女的目光却诡异的扫了顾诚一眼,有点一言难尽的意思。顾诚被看得莫名其妙。她又去看刘府医,二人对视,各自点头,喜悦在彼此脸上蔓延。落在旁人眼中,倒像是互相看对了眼,明目张胆的调.情了。

在顾诚要发怒的边缘,孙医女在得到刘府医肯定后,身子一歪,脸朝上,面上狂喜,大剌剌道:“恭喜主家贺喜主家!少夫人有喜啦!”

顾家人没反应,刘府医先激动的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

屋内伺候的下人也是一脸欢喜,躁动起来,她们是真心替主家高兴,主家有喜,那就是她们的大喜事啊。几人也都跟着下拜,一通恭贺道喜。

顾诚先回过神,很不高兴,拧了眉,“混说什么呢!胡说八道打出去!”

孙医女被吓住,难以理解的看向顾诚,整个人一抖。

刘府医也看向他。

一时间屋内噤若寒蝉,大家都不知道这急转直下的变故是因为什么。

顾夫人拉住孙医女,“孙姑姑,你是说我家善善怀孕了?此话当真?”

孙医女偷看顾诚,整个人都在发抖。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之前跟锯嘴葫芦似的刘府医这时候胆子壮了,一叩首,大声道:“先前老朽就诊出少夫人怀有身孕了,只是老朽心里清楚主家多年盼孙心切,又偶然听老夫人抱怨过少夫人不愿又或许是不能生。这才不敢贸然说出来,怕误诊了叫主家空欢喜一场。现下孙医女也是这般诊断,老朽就放心了……”

孙医女也急了,快速道:“看脉相少夫人已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了,早显怀了……”

话未说完,老太太绷着一张脸,连拐杖都不要了,一个箭步冲到床前,一把掀开被子。

厚厚的棉衣脱下,只着了中衣,这确实已经很明显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又是一阵静悄悄。

顾国公忽地一拍大.腿,狂喜道:“哎呀!我这是要当祖父啦!”说着就往床前挤。

顾夫人激动的捂住胸口,也往前挤,猛地反应过来,狂拽丈夫,“你个公爹挤什么挤!后退!后退!”

老太太颤着手,又慌忙将被子盖上,手在被子里悄悄摸了吧,是肚皮没错了,不是塞了个枕头什么的糊弄她!

哎哟,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心肝宝贝蜜糖儿一叠声的喊,听叶善咳了几声,又着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刘府医,你快给瞧瞧,这都有了身子的人了生病了该如何是好!要不要开什么安胎药?快!快!盼儿,快去拿我私库的钥匙,什么千年人参,百年灵芝,冬虫夏草的,统统都给我搬来。孙医女,你也跟过去看看,看需要什么,只管搬来。”

顾国公不敢太靠近,只吼吼大笑,合不拢嘴。

顾诚大概是用了天大的劲才压下这突如其来的震惊,他原都做好了这辈子不可能有亲骨肉的准备,忽然告诉他,他要当爹了!过不了几个月父子(女)就要见面了!

顾诚独自冷静了好一会,脑子里的血急速流动,终于,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在心口嘭得一下炸开。

“善善,”他也挤了过来。他娘和他祖母挡在床沿。谁知刘府医忽然高亢的叫了起来,“少爷,你想干什么!”那一脸戒备,倒不像他是孩子的爹而是刺客。

顾诚哪管他,挤过去就要拉叶善的手,谁知刘府医奋不顾身的抱住他的后腰,“老夫人,少爷有古怪,千万不能让他靠近少夫人!”

谁说不是呢?

从善善落水后漠不关心就看出来了,老太太一挥手,“拖出去!”

顾国公也很生气,一手握住儿子的肩,就往外拖。

顾诚急道:“我没有,我不是,我也没想到啊!啊,爹,你松手……祖母,你听我说,我是真不知……善善……”

刘府医是老忠仆了,对于顾诚这种不怜惜后人的行为十分不耻。他十分不解,怎么会有少爷这种人,啊!难道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另有隐情?

老忠仆天马行空的脑补一番,又开始坐立不安了,他当机提议,“老夫人,夫人,少爷如此不怜惜少夫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这事十分不寻常,该审,该当好好审一审。”

一番折腾下来,鼻子似乎通了,没那么难受,叶善又感到昏昏欲。最近她总是这样,容易犯困,容易饿。她大概是这些人当中最冷静的一个人了,孩子什么的,她心里还没什么概念,只想睡觉,耳听刘府医这般说,嘟囔了句,“顾诚应是没想到吧。”后面就渐渐没声了。说睡就睡。可吓坏了老太太,刘府医诊过后,只说睡着了,婆媳俩个才稍稍放心。

又逗留了许久,妥善的安置了叶善,留下心腹嬷嬷丫鬟守夜。二人出了院门才敢大声说话。商量着要重赏阖府上下,要开仓放粮要布施米粥……时候已经不早了,老太太的精神头还好的很,拉着儿媳要去祠堂给列祖列宗烧香跪拜祈佑后辈平安。

等这些做完,听到顾国公父子的争执声,老太太才想起孙子。等见到顾诚,见他被五花大绑捆在廊柱上,领口被扯开,脸上还有伤,他爹正叉着腰喝酒,已经醉醺醺了,手舞足蹈的,看到老太太过来,吼道:“老娘,儿子已将这不肖子孙修理一顿了!”

顾诚又气又无奈,急切的想离开,他有一肚子话想跟善善说。

“奶奶,你看我爹!快放了我,娘,奶奶!”

老太太哼一声,顾夫人也跟着哼了一声。

目光不善的很啦!

“我问你,善善怀孕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顾诚:“我不知,我真不知道啊!”

顾夫人咚一声捶儿子胸口,“你是怎么给人当夫婿的?我当年怀你,月信迟来了几天,你爹都一清二楚,着急请郎中为我请脉,你呢?你呢?”她是真的生气了,连月信这样羞于启齿的事也好意思开口,兴师问罪了。

老太太:“你俩朝夕相处,一个被窝里的夫妻,妻子那么大的肚子了,你竟不知?”好气哦,踢一脚先。

顾夫人:“你还眼睁睁看着你妻子掉水里去,不急着去救就算了,还站边上笑,还大笑!”

“混账!”老太太大怒,“真不知道你按的什么心,从刚开始就一直否认善善生病,阻拦刘府医看诊……”

“我什么时候阻拦了?”别的都认了,是他的错,他悔过,可也不能这么栽脏陷害吧?

老太太抄起手里的拐杖就打,“还敢顶嘴!我现在是想明白了,不是善善不想要孩子,是你吧?原来是我老婆子眼瞎看错了人,你竟是个禽.兽不如的……”

……

叶善醒来的时候,屋内没有旁人,只顾诚一个趴在她床头,眼里有血丝,精神头却出气的好,笑得像朵大太阳花。

她一醒,他就直起身子,热切的问:“你饿不饿?现在还难受吗?鼻塞吗?头疼吗?腰酸吗?”

叶善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哈欠,将厚厚的绒被掀开,热气顿时散了出去。

顾诚忙又给拢回去,“当心别再受凉了,才刚好一些。”

叶善双手捧住他的脸,“你这是怎么了?谁打的你?”

顾诚笑,“没事。”我活该!

叶善掀开被子下床,“起来了。”

顾诚又去托她的腰,亲自为她穿衣穿鞋。

这就有些太……

叶善拽过衣裳,三两下套好,坐到梳妆台前。

顾诚个子高,只能岔开两条长腿,“我给你梳。”

叶善没管他,从桌上拾捡簪子,比对,选择。

“那个红宝石的好,颜色喜庆,鲜亮。”顾诚说。

叶善就将这一根放在桌角。

顾诚从镜子里看她,面上一直在笑,眼神却隐隐透着小心翼翼。

他是有话想说的,叶善看出来了,对着镜子道:“你怎么了?”

顾诚将她的发髻梳好,单膝跪在地上,在她身侧,拉住她的手,“善善,咱们有孩子了,你欢喜吗?”

叶善还没什么真实感受,摸了下肚子,“我还道我怎么长胖了,原是这么回事。”面上没什么情绪,有种事不关己的淡然。

顾诚的大手就这么落在了她的腹部,他昨晚悄悄搭在上面过,现在是有些明目张胆的试探了。

“你喜欢我们的孩子吗?”他小心翼翼道。

叶善歪过头看他。

顾诚的心不由一紧,二人对视着,都没说话。顾诚的眼眶慢慢红了,汪出水色,再开口时声音发颤,“我能请求你生下他吗?我,我,我……我想要他。”

泪珠子就这么落了下来,是身为人父的喜悦,还有不确定的惶恐。

他不知道善善以前告诉他她不能生是不是骗他。但是相处这么久他可以确定的是,她确实不喜欢小孩子。从昨晚初听喜讯的狂喜中冷静下来,他心知真正的难题还是在叶善身上。他怕她不想要这个孩子擅自决定了他的去留。她是那样一个来去如风的人,她不喜欢被任何人任何事所牵绊。她会为了他生下这个孩子吗?

这样一个将他俩永远牵连在一起的小生命。

他不确定。

他不忍不敢也不愿逼迫她。更何况,他的所思所想皆不作数,他从来都做不了她的主,他深有自知之明。

“顾诚,”她捧住他的脸,“你为什么哭了?”

“善善,”他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

她转回身从抽屉里拿出那本书册,抽出一根白发,“顾诚,你看这是什么?”

顾诚不明所以,虽然她这几日一直在奇奇怪怪的念念叨叨,可是他一句都没听懂。大概心里也是有些猜测吧,只是觉得匪夷所思。她不直言,他也就不问了。

“你说过的,我嫁了你,生我们在一起,死我们也会埋在一起。我有预感,这一辈子将是我最后一世了。我很开心,也很珍惜。所以……”

顾诚不由自主念叨:“所以?”

叶善贴上他的鼻尖,呼吸他滚烫的气息,“为什么不生呢?你很喜欢不是吗?而我,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改变,不是吗?”

屋外传来隐隐的人声,似乎有许多人,刻意压低的声响,隐约的欢笑。人间的烟火,随着一声“哎呀,已经起来啦!看奶奶给你准备了什么好吃的!”一下子冲进了人的心底。

顾诚将她抱起,高高举起,被一叠声的呵斥后又轻手轻脚的放下。

一片欢声笑语,暖了四季,也暖了岁月人间。

作者有话说:

本文正式完结,感谢小伙伴们的陪伴。接下来几天会重写前面有BUG的章节。

接档文《无限重生终结后我抛夫弃子了》,今日中午12:00更新

混吃等死间歇性发疯武力值强悍大将军女主VS清冷美貌副人格扭曲偏执小可怜男主

父母先后病故,白驰无枝可依,投奔了从小定亲的云州沈家。

新婚第一年,丈夫忙于求取功名,迁居书院,日夜苦读,少归甚至不归。

白驰人生地不熟,生怕自己粗鄙,遭人嫌弃,日日战战兢兢,小心讨好。幸而肚子还算争气,新婚夜就怀上了。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了个儿子。

儿子的百日宴,丈夫金榜题名,双喜临门,好不欢喜。

白驰自认为从此后可以过上云州城夫人们都爱的养尊处优的快活日子。

谁知,一个晃神,她又回到了嫁沈二公子的新婚夜。

时间停滞,无数次的重复这一年。

此后无论她怎么折腾,白天醒来,一切照旧。

她日夜承受着没有未来的孤单寂寞,重复难产的濒死感。

直到有一天,她忽然发现,停滞的时间开始流淌了。

于是,白驰当即立断,送了金榜题名的丈夫以及刚满月的儿子一份厚礼——她抛夫弃子了。

彼时,帝后听政,二圣临朝。

又逢,犬戎滋扰边界,战火不断,战与和之间,朝中早就吵翻了天。

皇帝主和,皇后主战。

白驰披甲,拦了王皇后凤驾。自请一战。

五年后,皇帝驾崩,王后欲夺权称帝,急招白将军回朝。

白驰,她回来了!带着她杀神将军的名号回来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