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把点心戒了。”
秦玉逢信誓旦旦地说着。
坐在她对面的淑妃眼皮一撩: "把你嘴边的点心渣子擦擦。
“淑妃娘娘近来说话越发刻薄了。”秦玉逢低下头,一副暗自神伤的模样。
“陛下已经为你兄长和段氏三娘子赐婚,婚期定在九月,你就算不减几斤,也不能再放纵自己胖下去了。"
淑妃替她操着心。
她听完,也觉得手里的点心索然无味,哼哼唧唧地说: “我从前在家里吃的比这还多,但是从来不长胖。"
淑妃优雅地瞥过来一眼: “宫里可没有不长眼的纨绔给你追着玩儿。”
“但是有北苑。”顾充仪看完一篇文章,将书收进袖子里,参与进她们的话题。
秦玉逢: “但是它太远了。健身房安这么远,就是为了阻止她过去!!!
“那就别担心了,暑热将至,自然会瘦的,况且你长肉也是长在该长的地方。”
淑妃颇有些嫉妒地看了一眼某人略紧的抹胸。
顾充仪: “皇后也让圣人给自己兄长赐了婚。”
"哪个兄长?"
"给她的长兄严博,次兄严焕都赐了婚,分别是榕县刘家的五娘子和马家的大娘子。"
作为宫里最无声无息的人。顾充仪对宫外的事情堪称是了如指掌。
淑妃: “这两家也算是不错的人家,但据我所知,皇后长兄是有妻子的。”
顾充仪: “是,原是汉州胡氏的二娘子,胡二娘子去岁留下和离书,自回本家了。”
“刘家五娘子和马家大娘子……刘华婵和马茹青?”秦玉逢一听就来劲儿了,“皇后这是跟她大哥二哥有多大的仇啊,给他们安排这样的婚事。
“她们……是有什么问题吗?”淑妃到底是出嫁多年,与未婚的女子接触甚少,对这两个名字都十分陌生。
“刘华婵在榕县的定位,就跟十一王爷在京城的定位差不多。”十一王爷,从前是十一皇子。
主打的就是一个风流和败家,从十四岁就开始流连秦楼楚馆,赌场酒楼,热爱一掷千金,是许多老板喜欢的大款。
年初的时候得花柳病死了。
作为大家闺秀的淑妃对此极为震惊: “她家里人不管的吗?”
奏玉逢: “不管,因为刘家的钱管在她手里。
刘华婵是一个极有敛财手段的女人,刘家的钱在她手里过个一两年就能翻上三倍。
对这样的摇钱树,刘家不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花大力气压住她的事情,不让它们传出榕县。至于姑娘二十好几还没有成婚的事情,他们对外的说法是还没挑着好的。
如今定了严家大公子。
想来是够好了,各种意义上的。
淑妃: “那马茹青又有什么问题?马家我记得是有一位刑部侍郎?他们家家风据传很严。”
秦玉逢: “马侍郎是马茹青的叔父。马茹青父母双亡,自小便养在马侍郎的府中。马侍郎的家主之位是从她父亲那里继承的,因而马家家风再严,也对她万般容忍。”
这位马大娘子年方十八,面容姣好,长袖善舞,看似是位不错的联姻对象。
实际上她喜欢心所有属的男人。不仅跟她两个堂妹的夫婿都有染,还勾引过堂妹的小叔子。
而且她对家主之位有很重的执念,对好几个追求过她的男子都表示“我只嫁给能当家主的男人"。
而能当家主的公子,婚姻也是早就定下的,不会选她这种。如今嫁给严家的嫡次子,对她来说,是一个不会放弃的机会。
秦玉逢: “可以预见,皇后的这两位嫂嫂进门之后,严家将会是怎样的一个鸡飞狗跳的局面。”另外两人一听,都露出微笑。
后宫少有没被皇后针对过的,看皇后家里的热闹,即使恬淡如顾充仪,也觉着高兴。
“皇后从前在严家面前就很强势,但在她长兄刚立功的情况下这么做还是有些奇怪,像是气疯了一样,莫不是有人挑拨?”
秦玉逢满脸无辜: “皇后的心思,正常人能想明白?”顾充仪一想也是。
皇后室无征兆地发疯,也不是一次两次。
为了不在这位冰雪聪明的姑娘面前露馅,秦玉逢决定转移话题: “说起来,我好些日子没有见到皇上了,他这会儿宠的是哪位呀?"
/>
是时候让淑妃摆脱恋爱脑,专心提升自己的生活质量了!
谁料她这话一出,另外两位都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她。淑妃: “我的华妃娘娘,皇上已经快半个月没进后宫了,您是完全不知道吗?”
秦玉逢咳嗽两声: “哎呀,这不是最近在忙兄长婚礼的事情吗?而且探查天子行踪总归是不好的。'
“哎呀,昨天不知道是谁说,最近好无聊,打算养只小狗。”淑妃模仿着某人的语气,故意问顾充仪, "顾充仪可记得是谁说的。
顾充仪淡淡一笑: "不记得了,总不会是忙碌着兄长婚礼的华妃娘娘。"
秦玉逢: "……"
怎会如此,她难道不是她们的心肝宝贝吗?
嘲讽完她之后,淑妃弯了弯眼睛说: “不过皇上再怎么忙,也会来为你庆生的。”秦玉逢有些恍然: “啊,又快到生日了。”她的二十一岁生辰。
人的一生,真是漫长啊。
她想。
淑妃: “今年七夕,不知宫里会不会庆祝。”
守孝三年里,除了重阳节之外,宫里是什么节日都不大肆庆祝的,最多摆上一桌宴席,放些符合时节的菜着饮品。
先头宫里人又少,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真不知道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
秦玉逢: “往年是有什么活动吗?”
"乞巧呀,对月穿针,刺绣,制花灯……"顾充仪补充: “还有晒书和题诗。总结:展示女工和文化水平。
秦·骑口通·女工极差·只会背诗·玉逢: “……别办了,我不喜欢,不如办我的生日宴。”结果当天晚上,淑妃就高兴地派人给她传消息。
说七夕节庆已经确定要办,而且皇上交给自己和顾充仪一同准备了。后宫两大才女准备的七夕节庆。不用想也知道文学浓度极高。
秦玉逢开始思考自己出宫避避风头的可能性。
“虽说娘娘不会这些,但我们会啊。”温慧安慰着她, "别个宫里也不见得是自己准备的,娘娘交给我们办就好。
她们的课程是包括女工和琴棋书画,作诗谱曲的。
因为是系
统性教学,谈不上很有灵性,但在这种时候也很够用。有关节日的内容还是她们学习的重点。
所以要在这种时候做到出彩,并不是难事。
奏玉逢: “你们学的是真多啊。”这种多边形战士,确实该掌这么高的工资。
壁水: “老爷当年请先生来教我们这些的时候,我们也很惊喜的,所以都在拼命地学。这年头的寒门子弟是没有书读的。
在大族中为奴的人有可能获得教育,但不会是这些真正的世家子弟才能学习的东西。
奏玉逢本不想搞这些,但见她们实在是跃跃欲试,便说: “既然学了,总该掌出来用用,不然白学了。你们准备着吧,多做几盏宫灯,主题不要七夕,要山海经的。”
几人齐声应好,服侍她歇息,便托了寻善守着,去库房里翻用得上的绢帛纸张去了。
七月七。
秦玉逢是在兰花的香气中醒来的。
在浅淡的香气中,她倚靠着床,听着众人齐声祝她生辰快乐,又挨个与她说吉利话。二十二盏言灯如水上灯一般流过她的眼前。
每一盏皆以山海经中的某一样物品为主题,件件祥瑞,制作精巧。
最后一盏六角的宫灯,骨架是沁绿的白玉,与灯面上的的云海青山融到一起。一对面写着一首诗的上下两阙。
“青鸾飞入合欢宫,紫凤衔花出禁中。可怜今夜千门里,银汉星回一道通。”另外四面绘着青鸾和西王母。
西王母却不是山海经里的“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胜”,而是一位极为美艳的女子。眉眼与秦玉逢很有几分相似。
“这盏灯是圣上送的?”
提着灯的壁水好奇地问: “娘娘怎么猜到的?”
她反问: “你们会将我画作西王母么?”
“……不敢。”
秦玉逢: “而且,这是一首写新婚的诗。”也只有皇帝敢以此博美人一笑。
壁水恍然点头,小心翼翼地问:“娘娘今天……似乎不大开心。”
“听过一个说法么?女人只要过了十八岁,每过一次生辰,不是长一岁,而是老一岁。”
奏玉逢随便扯了个借口,起身接过最后一盏宫灯,提着它回头: “今年还照往常一样.…
啊,忘了你们是头一年认识我。"
温慧: “今年还照往常一样备一万两用于赈济行善?”
“不,准备十万两吧,今年比往年更有钱一些。”秦玉逢想了想,说, “这笔钱就用于抚恤此战烈士之家眷,问兄长要具体名单,将其假充入官银中,务必令每家都收到。"
达则兼济天下。
锦衣玉食二十多年,她尚且还记得这句话。
与西戎的这场仗打了大半年,那些士兵家中缺少青壮年地度过了秋收与春耕,如今又失了男丁,想来是十分艰难的。
皇帝站在门外,久久不能回神。
多少?
她说多少?
什么叫“照往常一样备一万两”和“准备十万两吧”?为什么她们的语气如此轻描淡写??
因为战事和各种原因国库余银不足十万两的皇帝大为震撼。并感受到自己的贫穷。
世家这么富也就算了,她的私人财产为什么这么多?
皇帝捂了捂脸,确认自己没有露出什么丢人的表情,才整理好凌乱的心情,迈步走进去。
“爱妃今日起得较往日晚些。
“在欣赏宫灯。”秦玉逢假装没有看到他复杂的眼神和强颜欢笑的表情,举起手中的灯说, “圣上送的这盏格外好看,臣妾一眼便看出来它不是温慧她们这几日赶工出来的。"
“你喜欢便好。
说来他也觉得自己有些鬼迷心窍,那日墨成离开后,他想了许久,若自己迎为后的是秦玉逢,如今会是什么个局面。
越想越觉得可惜。
便命人制了这盏宫灯,在七夕这天赠给她。好扯时节与生辰来遮掩一二。
“夜里是七夕节庆,就在你的生辰宴之后举行。
秦玉逢: “竟还有生辰宴么?臣妾可是丝室没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