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她

柔和光线下,萧照见林苒好半天埋着个脑袋,心有所觉,伸出手去碰一碰她的脸颊,果然手指沾上泪痕。

指尖的泪残留着一点温热。

萧照皱眉,手臂在半空僵过数息,终是拿帕子替林苒擦去脸上的泪。

也不知道她哭得多久。

明明在哭,却克制着半点儿声响也不发出来。

“七月母后寿宴,会请京中命妇入宫赴宴,八月秋狩若能成行,定远侯和你二哥也必会前往。”萧照有些僵硬地安慰着林苒,“过不了多久又能见到的。待日后得闲,孤也可以陪你回侯府省亲。”

林苒正心中难过伤怀,听见萧照的安慰之言,终于勉强抬起头。

她抽一抽鼻子,从萧照手中接过那方帕子攥在手心里,泪眼朦胧眼巴巴问:“日后是哪一日?”

萧照顿觉自己如若随口敷衍,便要惹她眼泪更加汹涌。

哪怕他方才是为了安慰她才那样说。

“八月秋狩若能成行,便在九月寻个吉日。若秋狩未能成行,便在中秋附近陪你回侯府。”萧照暗忖过片刻,给林苒一个正经且足够明确的回答。

林苒这才破涕为笑,擦去泪痕,又伸出手指缠着萧照拉钩才肯罢休。

萧照无法,只能依她。

他们回到东宫已经是亥时附近。

劳累一日的两人沐浴梳洗后便不再折腾,一道歇下了。

及至翌日晨早,睡醒一觉的林苒忘记昨夜与亲人分别的伤心难过,只记得见到爹娘二哥的欢喜与收到大哥大嫂礼物的愉悦,以及太子殿下同她拉钩、答应她最迟九月还会陪她回定远侯府省亲。

萧照要去上早朝,未及卯时已经离开承恩殿。

林苒逐渐习惯他比自己起得早,不多在意,欢欢喜喜让春鸢和宜雪服侍着她起身洗漱梳妆。

梳妆妥当,典膳局也将早膳送来。

心情不错的林苒坐在桌前,看小宫人将一道道吃食小点摆上桌。

最后被小宫人端上桌来的是一道银鱼粥。

将银鱼粥搁下后,小宫人也退到旁边听候吩咐,林苒瞧着银鱼粥不错,吩咐宜雪帮她盛上一碗。

而当宜雪帮她盛粥时,林苒耳边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在念叨,甚至带着些许恳求:“一口,只要吃下一口,便能交差了……”一句话透出诡异,尤其是“交差”二字。何谓“交差”,又向谁“交差”?

林苒同样不确定所谓的“一口”指的究竟哪一道吃食。

她只能揣测,这道心声是在盛银鱼粥时冒出来的,兴许和银鱼粥有关系。

当宜雪盛好银鱼粥,将青花瓷碗搁在林苒面前,她没有接春鸢递过来的瓷勺,而是说:“今日的小花卷瞧着也不错。”宜雪便又拿干净的筷子帮林苒夹小花卷。

与此同时,林苒目光扫过候在一旁的小宫人道:“你们先下去罢。”

小宫人纷纷行礼告退,而在他们退下时,林苒分明听见之前那道声音再一次在她耳边响起。

“银鱼粥……太子妃会喝吧?”

随着他们退出殿外,之后这个人是否有其他的念头,林苒暂时无法捕捉。

但眼下已经足够。

因为这句话足以令她确认——今日的银鱼粥,有问题。</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