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知到太子执意册立她为太子妃的真正原因,诧异之余,林苒念及自己此前也无端拥有听见旁人心声的本事,又冷静下来几分。至少以他们的处境而言,这世上便是会有这样全无征兆、不明缘由且让人除去接受别无他法的事情。
“林小娘子不必太忧虑。”
萧照的声音拉回林苒游走的思绪,“孤既承诺大婚后派人去会为你寻医问药,自不会是戏言。”
话音落,阁楼外响起一道恭敬且尖细的声音。
“太子殿下,蜀中有急报。”
林苒便见萧照径自站起身:“孤该去处理政务了,林小娘子自便。”
留下这么一句话,萧照先行离开了。
林苒唯有跟着站起身,在太子步出阁楼后很快也出去。
王溪月未走远而是候在阁楼外,见林苒出来,她几步上前笑问:“太子表哥都和你说什么啦?”
林苒含笑摇摇头。
见状,王溪月猜想那些话或许太过私密,便没有追问,只挽住林苒的胳膊,带着她在御花园里散步赏花。
林苒和谢夫人离宫已是小半日过后。
坐在回定远侯府的马车上,见过太子又逛得许久御花园的林苒有些疲惫靠着谢夫人的肩膀休息。
进宫之前,谢夫人抱着一丝幻想,尽管明白那可谓痴想妄想,却依旧忍不住幻想女儿被册立为太子妃之事有新的转机。但见过皇后娘娘,听皇后娘娘说起过些日子大媒便会登门,册立太子妃的旨意也会下来,便也已明白女儿册立太子妃之事不会更改。
谢夫人握住林苒的手:“苒苒……”
林苒听见自己娘亲心下轻叹,不免回想起在御花园和太子见面的事。
如今明白太子为何要册立她为太子妃,反而安心许多。
且她和太子之间这种奇怪的牵绊一日没有消失,太子便须得善待她一日,她嫁入东宫也不必担心受什么委屈。
“娘亲,我今日见到太子了。”
林苒反握住谢夫人的手软软道,“在御花园的时候。”
特地提起此事,是想转移自己娘亲的注意力。
因而在谢夫人开口之前,她又道:“我和太子殿下单独说了会儿话……”
林苒聊起御花园的事,和太子之间那些话自然不能一一说给自己娘亲听。不过提及太子承诺为她寻医问药时,她也感觉出自己娘亲心绪有所和缓。
“娘亲,我总觉得,太子殿下既能有这份心,想来会对女儿好的。”表明过自己对嫁入东宫的态度,林苒抱着谢夫人的胳膊蹭一蹭,“只是女儿对太子殿下知之甚少,娘亲可以和我多说一说么?”
谢夫人低头去看林苒。
见她脸上掩不住疲惫之色,谢夫人便摸一摸她的脸道:“今日苒苒太累,不着急,回头娘亲慢慢说给你听。”
“好。”
林苒软软应声,不多时也在疲乏之中倚靠自己娘亲慢慢睡着了。
这一日过后,果然未出三日,太子大媒登门。
紧接着圣旨被宫中贵人送至定远侯府,甚至大婚之期被定在六月份。
距今只剩下三个月时间的婚期让林苒有一些吃惊,念及太子如今的境况又理解他为何这般着急。
是以体谅萧照,没有纠结计较这事。
而林苒将被册立为太子妃的消息一经传开,立刻引发京中轩然大波。
众人不理解,太子看上林家那个病殃殃的小姐什么了?
外面的消息原本传不到林苒耳中。
但在她院子里服侍的丫鬟婆子难免会听闻那些流言。她们不在林苒跟前多嘴,心下却少不得犯嘀咕,为林苒不平,认定旁人嫉妒,也是个个一心为她着想。
林苒想着自己根本不认识外面那些人,实在犯不上在意他们的话、犯不上因为他们的话难受,便不往心里去。何况距离出嫁时日短暂,有闲心在意不相干的人,不如多陪陪爹娘。索性关起门来,她的小日子该怎么过照旧怎么过。
乐安县主王溪月得知林苒将要成为她的皇表嫂后,却不似旁人震惊。
那日在御花园她已觉察出端倪,便得意自己果真聪慧。
王溪月回想起当初去定远侯府探望林苒。
自认这是帮过萧照的忙,她去东宫笑嘻嘻向萧照邀功:“太子表哥,上回我帮了你,你要怎么奖励我?”
萧照正在批阅奏折,本没有闲情理会王溪月。
因她说是有关林苒的事情才让给她进来,未想开口却莫名其妙。
“上一回是哪一回?”萧照头也不抬问。
“当然是去定远侯府探望林小娘子那一回啊!”王溪月理直气壮,“你担心她的身体,我帮你跑腿专程去侯府探望她,难道不应该给我奖励吗?”
萧照动作一顿,明白过来她指的是林苒染上风寒那日。
但说他担心林苒身体?
那一日让她去一趟定远侯府,不过是为了确认林苒是否生病了。
萧照也觉察出王溪月有所误会。
大抵因他准备册立林苒为太子妃,王溪月便以为他心悦林苒,进而为着之前的事来他跟前邀功。
萧照轻扯了下嘴角,问:“想要什么奖励?”
王溪月立刻说:“徐大人几时休沐,可以让徐大人陪我去踏青吗?”
“你想让徐明盛陪你去踏青,自己去同他说便是。”萧照道,“难不成还要孤给他下令?”
王溪月:“……”
她如果靠自己能办到,又何必跑来东宫?
去同徐明盛说,徐明盛必定会拿要替太子表哥办正事当借口搪塞她。
太子表哥摆明不愿意出手帮忙,筹谋落空的乐安县主垂头丧气离开东宫。坐上马车一时却不想回宫去,王溪月想一想,索性吩咐车夫道:“去定远侯府。”
册立太子妃的旨意下来后,定远侯府上上下下开始为林苒出嫁之事忙碌。
但这些事情轮不到体弱的林苒来操心,王溪月过来,她便和王溪月在庭院里晒太阳喝茶吃点心。
“来的路上瞧见有卖糖人的便凑了个热闹。”
王溪月将自己买的蝴蝶糖人递给林苒,笑着道,“可别嫌弃。”
巴掌大的一对蝴蝶糖人拿油纸包着。
也看得出来做糖人的小摊贩手艺很不错,眼前的一对蝴蝶糖人栩栩如生。
礼轻情意重,林苒莞尔:“多谢县主。”
又将其中一只蝴蝶糖人取出来递给王溪月,“我们一块儿吃。”
王溪月自然不客气,坐在石桌旁和林苒一道慢慢吃着糖人,难免也说起林苒和萧照的事情。而说起这些,王溪月的羡慕之情溢于言表:“你不知道,太子表哥可关心你了,上回我来看你,一半是我们之前的约定,另一半便是因为太子表哥希望我代他来看一看你。”
林苒嫁入东宫已成定局。
王溪月便不担心这些话说出来会不妥当。
上一回?
林苒却在想,上一回王溪月来定远侯府探望她,是她染了风寒那日。
此刻听着这些的话,想起从太子那里听来的性命同她牵系在一起,反倒是一下子把事情理顺了。
所谓关心,应当是确认她是否生病?
毕竟以前些时日所知,她一旦生病,便会导致太子也跟着生病。太子发现自己无端生病后,确认她同样人在病中,再往前有她不小心手指受伤之事,种种联系在一起,进而推断出那样的结论,也因此生出册立她为太子妃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