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几笔,却看得到信纸上的字迹娟秀工整。
萧照凝视数息林苒这句格外简单直白的话,屈指轻敲一敲书案,抬眼问:“没有旁的话?”
将林苒亲笔书信捎来东宫的徐明盛颔首回答:“托微臣带给太子殿下的只有这封信。”
萧照多看过一遍,便将这封书信搁在书案上。
林苒想见他。
主动提出要和他见面,大抵是因晓得自己将要被册立为太子妃。
只是寻常的小娘子可不见得有对他提这种要求的胆量。
毕竟这信上虽然提出想见他,但是只字未提怎么见、如何见又因何要见。
她这几日生病,纵使身子有所好转,可尚未痊愈,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她近来无法出门。这般情况下提出想和他见面……合着是要他来想法子?
以他们眼下的关系,以世俗礼矩,得到大婚那日才能正经见面。
她不能出门,他不能光明正大去定远侯府见她,难不成要他这个太子夜半三更偷偷摸摸翻墙去和她见面?
萧照又皱了皱眉。
这个林苒究竟是太过天真懵懂、不知者不畏,还是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身为太子,自没有半夜去翻朝中大臣府邸院墙的道理。
倘若闹出来岔子,他的名声也不必要了。
萧照决定不理会林苒这个要求。
于是在定远侯府等消息的林苒这天既没有得到太子的回信,也没有得到任何见她或是不见她的明确答复。含糊不明的态度令她心里揣着事,一整夜未能休息好,连原本好转的病情也急转直下。
林苒未愈的风寒又严重了。
而东宫,在寅时醒来的萧照发现自己如前两日头脑昏沉、额头滚烫。
这一次他自然而然便想起林苒。
前两日她虽生病,但病情分明好转许多,怎么一夜之间又突然变得严重?
萧照抬手摁揉两下额角,想到林苒这病弱无比的身子骨以及他如今的处境,顿时心生烦躁。
随即也记起昨日傍晚林苒的那一封书信。
难道和他不理会她那封信有关?
单单想到这种可能性,便令萧照嘴角几不可见抽了抽。
这种处处掣肘、被人拿捏的滋味当真很糟糕。
眼下却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派人去打探过消息,确认林苒病情反复,撑着身上的难受下了早朝的萧照回到东宫内书房,将林苒的那封书信找出来。他在信上留下几个字后才交给徐明盛:“让林长洲把这封信转交给他妹妹。”
这封书信便在午后重新回到林苒的手中。
她看见在她写下的那句话下面已经多出铁画银钩的一句话,字迹陌生却无疑是太子留下的。
“静候音讯,保重。”
林苒看着太子简洁明了的答复,知道太子答应和她见面,心下稍安。
她难出门也没有办法窥探太子行踪。见面的事宜自然是由太子来安排最为稳妥,太子让她静候音讯,她也只需要耐心等待。何况她现下生着病,什么也做不了。
至于这一声保重。
莫非太子殿下知道她生病?
林苒想着又记起前两日乐安县主曾来过一趟定远侯府。
兴许太子是从乐安县主口中听闻她身体抱恙。
将信收好以后,林苒暂且不去多想自己极可能要被册立为太子妃的事情,只一门心思将养身体。如此平静过得数日,这一场忽来的风寒终于痊愈。
而在林苒病愈后的第三日,宫里来人了。
皇后娘娘下旨召见,谢夫人唯有带着林苒随王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进宫去。
谢夫人不知王皇后为何突然召见,心中存着一丝幻想。
林苒却想起太子之前的“静候音讯”的回复,但在见到太子之前,她也无法确定是否与此有关。
这是林苒第二次进宫。
上一回乃是赴花朝节的赏花宴,因她不小心受伤,以提前回府潦草收场。
不想到得凤鸾宫,拜见过王皇后,王皇后便提起赏花宴来:“花朝节那日全因乐安不知分寸,才闹得林小娘子受伤,也未能有机会好好赏花。本宫已训斥过她,她也知错,望林小娘子勿要放在心上。”
“本该早些让乐安给你正经道一回歉,听闻你生病,方拖至今日。”说着王皇后又偏头看立在旁边的乐安县主,“乐安还不快同林小娘子道歉?”
王溪月向来是直爽落拓的性子。
赏花宴那日林苒会受伤既与她让林苒做柳笛有关,她便不推卸责任。
哪怕去过定远侯府探望林苒,这会儿王溪月也依旧落落大方说:“林小娘子,那日是我不对,不该让你做那么危险的事情,否则你也不会受伤。今日我同你正经道歉,望你能原谅我的过错。”
“是我自己不小心,岂有怪罪县主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