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枳的脾气被陆宁淮顺得好了一点，然后开始顺杆往上爬，又说：“那你下次应该要好好跟我说。"
陆宁淮寻思自己一直都有好好说，不过他觉得要是这会儿反驳了，估计又得炸，于是点头：“好。”
这下子顾枳终于满意了，她在椅子上挪啊挪，找到舒服的位置以后自己蜷缩着。过了会儿又说：“陆宁淮，我有点冷。”
四月底，天气又好，跟夏天差不多，算不得冷，但陆宁淮还是把空调给她打开。过了两分钟，顾枳又说：“陆宁淮，我热。”
陆宁淮把空调开低了些。
顾枳：“有点闷。”
等红绿灯间隙陆宁淮转头看她一眼，觉得她应该是在找事，于是问：“你想做什么?”
顾枳去摸车窗的按键：“我想吹风。”
陆宁淮见她要把头伸出去，抬起手止住她的动作：“不可以把头探出车窗。”
顾枳嘴角向下一弯："你好凶。"
"……"陆宁淮仔细回忆都没找到这个凶字的源头，叹气，"对不起，但你不能把头伸出去。""我知道。"顾枳下巴勉强搭在窗框上，"我哥说过的。"听到这儿，陆宁淮脑海里有那么一点清明了：“又想你哥哥了?”
"嗯。”顾枳说，“我等不及要见到他们了。"
陆宁淮差点没一脚油门踩出去。她的家人不是已经过世了吗?这等不及要见是什么意思?
他尽量平稳自己的语气："以后会有人也对你那么好的。"
"没有。"顾枳低下头去摸自己的手机，"你不会懂的。"
绿灯到了，陆宁准把车速放缓了一点，余光一直注意着顾枳的动作，她好像要跟谁打电话。
差不过快一分钟后，她对着电话那头大声说："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
电话那头的顾修池：???
这个时间点他能不睡觉起来接她电话已经是很大的宽容了好不好!你生哪门子气!他睡意都没了，一头雾水：“什么情况?”
然后就突然听到顾枳喊了声：“
哥哥。”
行。
顾枳扒拉着手机，没听到想听的声音，就很委屈：“哥哥，你怎么不说话?”
顾修池总算是听出了点不对劲：“你要我说什么?”
“我不知道。"顾枳说，“但我想听你说话。”
"你喝酒了?"
“嗯。”顾枳低声应他，“但是我现在成年了，可以喝酒了，你不要生我的气。”顾修池哪里经历过这个。听着顾枳那么小心翼翼的声音恍惚都觉得是自己错了："没生气，生什么气。"
然后顾枳说：“我今天，被人欺负了。”
陆宁淮一直听着她的声音，只听得见那边是个男人，但说的什么他根本听不到，他皱了下眉，哪个哥哥?
顾榆不可能，她还有哥哥?
顾修池：“被谁欺负了?”
“我不知道，长得特别丑。”顾枳说，“还很恶心。”
"然后呢?"
"然后我就骂了他，报了警。"
"嗯，做得对。”体谅她是遇到事情了，顾修池也有耐心听她在这儿发酒疯，又问，“那你吃亏了没有?"
顾枳摇了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对面看不见，于是说："没有，但是……"
还有但是?陆宁淮心想难道自己走了以后她还遇到了其它事情?
顾修池也问：“但是什么?”
“但是我当时是想给你打电话的。”顾枳说，“但是我知道你不在，所以我没打，你不在，爸爸妈妈也不在，我不知道找谁?我其实很害怕。"
她说话有点前言不搭后语，逻辑也不太清，听得顾修池很沉默。
“你们不在，所以没人会给我出头了，我很害怕。”她说，“我不能说了。”
"不能说什么?"
"不能跟他们说我哥哥会来。”顾枳小小地窝在椅子上，“没有人会给我撑腰，我也没有底气，只能找警察。"
顾修池在电话那头愣了好久。他没想过在顾枳的心里，这个所谓的哥哥和不存在的家庭会这么
重要。
重要到他甚至要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存在了。
顾枳声音越来越轻：“我以为我会习惯的。”
“以为如果你们不在，我也能照顾好自己。”顾枳声音哽了下，“但我好像一直都在想你们，每次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都会以为你们还在，所以我没有顾及，什么都不怕。"
“但是我忘记了，我找不到你们了。”
顾修池很久没有说话。
顾枳又问：“如果以后我真的找不到你们了，那我怎么办。”
顾枳好像真的喝醉了，她听到熟悉的声音就忍不住。
她知道自己现在做的很多事情，都是受了以前的影响，因为家里是她最大的后盾，所以她恣意妄为。
包括今天给那两个女生出头，她虽然选择了报警。
但在出头那一瞬间，她也是冲动的，她忘了自己根本不是以前的顾枳了。这是她后来才慢慢反应过来的事情。
"不是都叫我哥哥了吗?”很久以后，顾修池才说，“那我就是你哥哥，怎么会找不到我。"
顾枳没说话。
她现在脑子都要混乱了。
"等我忙完了就来北城看你。"顾修池说，“我看看，谁敢欺负你。”
顾枳："你会来吗?"
“我怎么会说话不算话?”
陆宁淮听到这里就立刻找了个地方停车，怎么还让别人来了?喝醉了打给谁都不知道，到时候被骗了怎么办?逮着谁叫谁哥哥是什么时候养成的毛病?
想到这里，他转过头：“枳枳，能告诉我你在跟谁打电话吗?”
顾修池：“你身边还有人?”
"嗯，是陆宁淮。"
"……”顾修池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你把手机给他。"
陆宁淮还想自己要怎么把她手机哄过来呢，没想到她居然主动拿给自己了，他低头一看备注：顾修池。
"……”把电话接过来，陆宁淮语气不善，“她叫你哥哥?"
顾修池：“怎么，不可以?”"她说她受欺负
了，怎么回事?"
陆宁淮心里不太平衡，明明是自己在她旁边，结果她要打电话给一个在海城的人说自己的委屈。"几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陆宁淮说，“我已经解决了。"
陆宁淮的手段顾修池放心，这件事暂且放在一边，但是他还有些不理解：“你跟她应该更熟，这个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呢?"
这个就是自己和顾枳共同的秘密了，没有顾枳的允许陆宁淮不方便透露。“她今天毕业聚会，喝得有点多。”陆宁淮说，“可能说了什么自己都不太清楚。”
顾修池：“你们别一起组团忽悠我。”
“你有什么值得忽悠的?”
"行。"顾修池说不过他，道，“奇了怪了，明明还没见过，总觉得她怪可怜的，你在她身边的话也好好看着，我看看过段时间抽空过来，看看这个便宜妹妹怎么回事。"
挂了电话以后，陆宁淮把手机还回去，问：“你那个哥哥，真的也叫修池?”“嗯?”顾枳迷迷糊糊的，“是呀。”
陆宁淮深深地看着她，不太明白她之前说的那句“以后真的找不到你们了”是醉话，还是酒后吐真言。
"枳枳。"
“嗯。”
怕她又觉得自己凶，陆宁淮尽量放轻自己的语气：“如果你觉得委屈，你也可以告诉我，我会给你出头。"
顾枳这会儿酒意上头，听他说话都听得挺费劲的，含糊应了两声，就合着眼睡了。陆宁淮也没再吵她，把车窗升上来后继续开车。
原来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当时的处境不好，她也不是那么胸有成竹，也在害怕，但她就是不说。陆宁淮心里生出一点郁气，明白自己在她那里其实还比不得没见过面的顾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