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霆常年沙场驰骋,年至三十五岁才有了骆云昭这个女儿,而在骆凤池出生那年祸事频出,妻子难产,堪堪生下骆凤池,没过几天便去了。
至于当年的祸事,所有人心中皆有定论。
像父亲这种战功显赫,军中威望极盛的异姓王,皇家是不能容许他拥有子嗣,壮大家族的,尤其是嫡子。
而父亲是那忠肝义胆之人,历经沙场多年,深知战祸其害,一心只为太平盛世,百姓安家置业,还有那百年来才收复而归的国土。
为了让郢朝皇家安心,他不续弦不纳妾,不结交党羽,甚至与京城徐家都断了来往,这徐家正是骆云昭母亲的娘家。
今朝皇帝年迈体虚,听闻龙体已一天不如一天。
而明祥太子却在半年前不慎坠落高楼薨逝,老皇帝悲痛万分,布告天下以国丧礼待之,可见对其子的看重和痛心。
现已过去一段时日了,老皇帝开始有意立同为皇后所生的四皇子为储君。
但四皇子性情谦恭敦厚,远不如明祥太子那般有勇有谋,果决狠辣。
父亲身处北方多年,远离皇权的纷争,但骆云昭仍旧嗅到了不安。
这次戎狄人败退,不敢侵扰边境。
又是一道军功,父亲是忠君爱国,但皇室又怎能不多疑,尤其是现在的老皇帝。
几番思虑下,骆云昭已来到东苑的书房庭落前,只见屋内灯火通明,身形挺拔的少年站在门外。
那正是骆也,一身劲装干净利落,腰间挎着佩刀,神情沉着。见到骆云昭进来,他漆眸里似乎闪了下。
骆云昭踏上台阶,留心看一眼他,少年敛去眼色,只是行礼:“义父在等郡主。”
骆云昭眉梢微挑,改口叫郡主了?
她似乎不太喜欢。
不过没说什么。
略过骆也,她走入书房,把两个丫鬟留在了外头。
书房内淡淡的墨香和宣纸气息,灯火明亮。
屏风后面,身材颀伟的中年男人正坐在书案前,翻动着手中军册,听见推门声,他便抬了眼。
男人面带胡须,不怒自威,但又不是那种穷凶极恶的面相,五官周正,可见年轻时样貌俊朗。
骆云昭才走到屏风旁,父亲就开了口:“来了。”
像是在特意等她。
“嗯。”
骆云昭走到桌案前,行礼:“爹爹安好,贺喜爹爹凯旋而归。”
雍北王放下册子,对她说道:“先坐吧。”
骆云昭从小娇弱体虚,能坐着,他也不会让她站着。
这几年来在边境驱逐戎狄人,与子女总是聚少离多,眼里总是想念的。
骆云昭寻了左侧的椅子坐下,看父亲左臂不便动弹,想来是衣下缠有纱布。
关心说:“我听义弟说爹爹您手臂受了箭伤,可要紧?”
雍北王道:“无妨,你爹我受过的伤数都数不过来,区区箭伤罢了。”
骆云昭说:“如今爹爹你年纪大了,不可轻视。”
雍北王哧了声:“还说我呢,你那身子骨比你爹我还弱,别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就成。”
骆云昭被父亲怼得哽了口,顿一下才回:“爹爹放心,女儿会多撑几年的。”
“呸呸呸!”
雍北王起身走出来,呸呸几声。
揉了一把胡子,竖眉道:“净说不吉利的,明日本王就把夏沛儿叫来问问,再不济把万俟越那老头子绑来雍北给我女儿治病,就没我骆三刀办不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