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起什么,蓦地瞪大了眼睛,嘴里刚咬了一半的汤团又掉回碗里。
“怎么了?”傅成兰关心道。
江采霜只觉得脸上发烫,结结巴巴地答话:“有点烫,烫到了。”
傅成兰哭笑不得,“慢点吃,别急,这会儿坊市估计还没开呢。”
江采霜含糊地点头,低头用小勺舀起小汤团,吹凉了送入口中。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耳朵尖悄然爬上了一抹红。
方才看到草叶尖的露水,江采霜才忽然明白过来,燕安谨为何让机关鸟给她送来那么多湿润的草叶花叶。
各种各样的花草枝叶足有厚厚的一沓,都被她晒干了收在盒子里。
原来那些沁凉幽香的花叶上面,沾染的不是普通的水,而是……白露。
他送来的不止是花瓣枝叶,还有如此隐晦、又触目皆是的惦念。
用完朝食,二人起身去往坊市。
南方捷报频传,战事牵连不到青州,街衢巷陌早已恢复了平时的秩序。坊市间门喧嚣鼎沸,人潮汹涌,丝毫不受寒凉秋意的影响。
“东南角的面人摊……应该就是那个。”江采霜和师姐并未贸然靠近,停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假装在其他摊位前流连挑选,只是目光不时往那边看去一眼。
面人摊生意似乎不太好,老板竟也不着急,倚在树下打盹。
等了半天,终于等到客人前来,可因着老板态度敷衍,什么都没买就走了。
眼看着瞧不见什么特别的地方,江采霜提议道:“我们过去看看吧。”
二人便逛到了面人摊附近。
傅成兰问:“你这面人能现捏吗?”
老板脸上盖着个草帽,嘴里叼着草叶,“不能,只有那些捏好的,一个十五文钱。”
“这么贵?”
“不乐意买就不买呗。”
江采霜更觉得这个摊子有问题,她试着挨个拿起摊位上的面人,偷觑那老板的反应。
可老板从始至终眼皮都没抬一下,似乎并不在乎她拿了哪个。
“买一个回去看看。”江采霜小声说道,同时挑了个最角落的面人。
傅成兰点点头,将铜板丢到竹筐里。
摊主呼呼大睡,并不理睬,怕是有人偷走他的面人都不知道。
两人走到无人的地方,拿着这面人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也没看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难道是磨喝乐有问题?”
江采霜把面人放在布袋里,和师姐一起绕到另一条街,来到了卖磨喝乐的摊位。
几个土泥偶被摆在木架上,坐卧站立,形态各异。身上的穿着打扮也各不相同,男娃穿裋褐,绑着头巾,女娃多穿襦裙,挎着小竹篮。
这个摊主就热情多了,“客官,您想要什么样的泥偶?每个价钱都不一样,您看上哪个尽管说。”
跟上次一样,江采霜分别拿起不同的泥偶,试探摊主的反应。
当她拿起角落里的一个泥偶时,摊主脸上的笑意明显一僵,陪着笑脸,“这个泥偶做得不好,客人还是再换一个吧。”
江采霜检查了一番,发现泥娃娃的衣裳被烧坏了一个小洞。
她眸光微亮,心中暗喜。
看来这就是孙夫人特意想买的那只泥偶了,只是不知道它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就要这个吧,我瞧着它绑着的发髻实在可爱,衣裳破了就破了,回去重新做一身给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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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成兰猜出她的想法,利落地掏银子付了钱。
在摊主“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江采霜二人带着这个土泥偶离开了。
确认已经走出了摊主的视线范围,江采霜连忙开始翻找磨喝乐身上的线索。
她将衣裳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连小乌靴都没放过,可并没有在上面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衣服脱了看看。”傅成兰说道。
“好。”
两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将泥偶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
傅成兰检查衣服内侧,江采霜检查泥偶身上有没有什么标记,或是暗藏的机关。
找了半天,两人对视一眼,均一无所获。
“怎么什么都没有?难道孙夫人真的只是来买磨喝乐的?”这个结果出乎了江采霜的预料。
刚才她拿起这个磨喝乐的时候,摊主的神情明显有了变化,还出言阻止她买。
这总不能只是他在演戏吧?
傅成兰鼓励道:“霜儿,我相信你的判断。这个磨喝乐里面定然藏了什么东西,只不过我们一时没有发现。你拿回去再慢慢查,总能找到。”
江采霜受到鼓舞,重新有了信心。
“好,我拿回去再看看。”
此刻天色还早,江采霜便提议去一趟青城山后山,看看杜春当时失踪的地方。
当时杜春从府衙出来,前半部分路途还是平坦开阔的大道,可越往后走,道路就越狭窄。
快走到后山脚下附近时,黄土路延伸到一片稀稀疏疏的林子里。
“这里视野不好,若是有人藏在暗中,很难发现。”江采霜转了两圈,看到许多低矮茂盛的灌木丛,分析道。
傅成兰也点了点头,“的确。这林子荒僻,直连着后山,寻常很少有人经过。”
江采霜尝试在脑海中还原杜春那天的经历。
前一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杜春慌慌张张,很晚才回到住处。
第二日一大早,就被派去采买树种,他独自赶着牛车,一路行驶到无人的山林里。
“就在这时候……藏在暗处的人,突然从树丛中跳了出来。”
江采霜曲起手指托着下巴,在附近来回转悠,无意识地低喃着。
“杜春本就神思紧绷,见到有人埋伏,大骇之下定然惊慌失措。”
“或许是他万分张皇之下弃车而逃,慌不择路,跑到了上后山的路上。又或许那些人将他强行掳走,带到山上。”
江采霜停住脚,看向不远处的后山,“总之,杜春来到了后山山顶。”
“那是去年重阳前一日,我跟师父还在外捉妖未归,师兄师姐们提前在后山布置了祭坛,只等重阳节祭天论道。”
“所以那个时候,后山上一个人都没有。杜春被逼到绝境,一步步退到悬崖边,最后被人从山顶推了下去。”
越往下分析,江采霜乌润的眼眸就越发明亮。
她大致勾勒出了那天发生的情形,就算细节上有所出入,应该也能猜对个八九不离十。
傅成兰走过来,赞同她的推测,“你说的没错。想杀死杜春的人,提前在路上布置好埋伏,将杜春带到后山山顶,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他。”
从悬崖上推下去,杜春定然尸骨无存。若不是旁边凑巧有一棵蕴养了灵气的老槐树,他的最后一丝魂魄也会消失在天地间门。
背后作恶之人,永远不会被发现。
“这样干脆利落的作案手法,不像寻仇,而像是……杀人灭口。”江采霜眼底划过一丝流光。
与杜春同住的人曾说,前一晚看到杜春深夜才归,而且神色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