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找到线索不好吗?”
燕安谨煞有介事地说:“那道长岂非,再也不需要在下了?”
江采霜瞪大了眼睛,“你怕我超过你?”
“这……”燕安谨故作头疼,“听起来的确让在下发愁。”
“你好小气!”江采霜气得脸颊鼓起,像跟好朋友斗气似的,作势欲踹他一脚。
这下燕安谨脸色微变,连忙侧身躲避。
江采霜仿佛看到一只洁白的狐狸,害怕至极地躲避即将到来的泥点,紧张得浑身的毛都炸了。
她再次忍不住笑出了声。
两人打闹间,下边官兵已经将东西挖了出来,带上坡。
包袱皮被平铺在土地上。
瞧见官兵来这里挖东西,路过的村民都停了下来,一群人围在坑边上,你一言我一语地看热闹。
“好大的腥味,包袱里是空的,除了泥以外,就只有一些碎的脏东西沾在上面。”班头禀报道。
他们不确定那些沾在包袱皮上的脏东西,究竟是什么。
江采霜捏着鼻子靠近,见包袱内侧挂着一些黏糊糊的碎东西,像是血肉模糊的碎肉,但已经看不出原来是什么了。
“这里面包的是什么啊?”她疑惑道。
“鱼的脏器,”燕安谨并未靠近,远远地瞥了一眼,“或许还有河豚内脏。”
所以他才说,这包袱里的东西可能有毒。
江采霜霎时明白,那天余三娘背着一包袱的东西出去,是要把这些内脏处理了。
毕竟不能总埋在酒楼后院,免得味道蔓延出来,坏了客人们的胃口。
“可那天我看她带了一包袱的东西,怎么都不见了?只剩下一张空包袱皮。”江采霜拧眉。
河豚内脏可是有毒的。
再加上,余孝生的儿子余福保刚被河豚毒死。
难道……他们吃的是河豚内脏?
可余孝生经常帮着渔船打渔,不应该不知道河豚内脏有毒,怎么会给孩子吃河豚内脏呢?
江采霜想不通这个问题。
不过眼下还有一件事需要注意,“你们派几个人,去找刚才在这附近挖包袱的那几个小孩,看看他们有没有被树枝鱼刺之类的刮破手,别被毒到了。”
班头一拍脑门,“我们怎么没想到。好!我们几个这就去。”
将包袱带回县衙,开封府请来的吴仵作经验丰富,稍一检查便说道:“包袱里装的的确是鱼内脏,我只能看出有鲤鱼,有没有河豚暂且看不出来。”
毕竟在地下埋得时间太长,即便用银针将这些碎肉碎骨挑出来,摆在桌案上细细检查,也很难分辨。
江采霜想了想,“有没有河豚内脏,派人去酒楼问一声就知道了。”
她招呼一个官兵去住过的那家客栈打问,没多久,官兵便带着一个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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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正是客栈店小一。
店小一认出了燕安谨江采霜一人,没想到那天看着就出身不凡的两位客官,居然是官府的人。
小一忐忑不安,不明白官府的人把他叫过来做什么。
“官爷,可是小的做错了什么?”
江采霜招手让他过来,“你过来认认,这是不是那天余三娘带走的那个包袱。”
店小一不明就里,心怀惴惴地上前,瞟了两眼,便道:“是,是三娘提走的那个包袱。”
“当时这包袱里面装的什么?”
店小一回想一番,“装的就是些鱼鳞鱼内脏,那些东西不好处理,就让她装回去埋了。”
“那这里面有没有河豚内脏?”
“河豚……”店小一回忆那天晚上的食客都点了什么菜,“我想起来了,有河豚,还是客官您那桌上的。河豚内脏也让三娘一并处理了。”
店小一走后,江采霜抿着唇角,陷入沉思。
燕安谨眼风示意,房中其他人识趣地退下,只剩他们一人。
他来到她身后,温声问:“在想什么?”
江采霜闻声,并未回头,紧张地捏着手指骨节,“我担心是我们吃的那条河豚,内脏害死了余家福保。”
福保所食用的河豚来源不明,包袱里的河豚内脏又不翼而飞。
江采霜没办法不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她心中忍不住想,如果他们没有点那份河豚,余福保是不是就不会有事了。
“虽然这并非我们的本意,但我心中还是会觉得不舒服。”江采霜手上捏得用力,将骨节都捏得发白。
燕安谨思虑片刻,轻声道:“道长觉得,是我们的因,造成了今日的果?”
“不全是我们的因,但是……”江采霜先是摇头,想了想,又小幅度地微微点头,“跟我们也有一点关系。”
身后陷入沉默。
燕安谨再度开口时,说的却是另一件事,“从前在下办过一桩案子,说来诡奇至极,道长可想听听?”
江采霜徐徐回过神,看向他。
“你说吧。”
“从前在清河县,有一方姓商户,生意兴隆,家财万贯。但他有个怪癖,最见不得别人吃鹅。”
江采霜讶异,“为什么?”
“因他幼时去结了冰的湖面上凿鱼,却因冰面不结实,不慎掉进了冰湖里。神思恍惚间,记得是一只鹅将他从水中救起。从那以后,商户便将鹅视为神仙。见到路边有卖鹅的,便会将其买回家,妥当地养在别院。”
“商户不仅自己不吃鹅,还不许身边所有人吃鹅。连他自己的亲生儿子,也需逢年过节,焚香沐浴,亲自供养上百只鹅。”
“竟还有这般稀奇的事。”江采霜感叹道。
“商户膝下只有这一子,可这个儿子却在某年染了疫病而死。商户苦于无人继承家业,便写书信给自己的远方亲戚,让他带着妻儿来投奔。”
江采霜渐渐将这个故事听了进去,追问道:“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