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雪青点点头:“这就是我能锻炼的极限。”
殷不惑又气又好笑,提起她的衣领,把她从山上扔下去。
温雪青大惊失色,她还没准备好啊!
这家伙也太无情了吧!
眼看大地越来越近,温雪青只好拿出绝活,两眼一闭,双手交叉在身前,放松,放松。
只要赶在摔死之前睡着,就没感觉。
紧跟在她身后的殷不惑:“……”
无法,他只好长手一伸,把她提回去。
温雪青:“谢陛下不杀之恩。”
殷不惑:“我这是想杀你?”他拽她脸颊,“你怎么这么懒?一天跑三万里,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温雪青脸颊被扯着,道:“陛下跑过?”
殷不惑默了默:“我那时候,跑三十万里。”
温雪青一愣。
殷不惑看向不远处的天际,红瞳沉沉。
温雪青盘腿,坐在他身边,问:“你为什么恨天道?”
若叫其他人听到温雪青这话,大抵是要惊恐万分,以头抢地喊饶命,因为“天道”,是魔尊最厌恶的东西,在魔尊跟前提天道的,没几个有好下场。
但温雪青就这么开口,问了。
殷不惑面带愠色,斜她。
她是世上唯一一个,敢这么问自己的人。
终究,他不若以前暴起。
他道:“恨吗,或许是吧。”
温雪青趴在一旁的石头上,一双圆圆的眼睛,带着不知天高地厚的清澈与小蠢,凝视着他。
好像她眼中,只有他一人。
殷不惑白皙到近乎透明的手指,在她眉间点了点。
他轻声:“我出生之时,母亲打算亲手掐死我。”
他出生在天界,那是另一个芥子世界,远高于仙界和魔界,辖定下界的天道,就是天界天宫所定。
而他一出生,就带着魔气,这在天界,是不祥之兆。
天界排斥任何和魔气有关的,甚至他们管辖下界,分仙界和魔界,本就是为了抑制魔气。
温雪青:“为什么?”
殷不惑:“因为魔气脏。”
就这样,他是一个自带脏污“天人”,自被流放,他慢慢明白自己的处境,在夹缝中,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过往千年,他所承受的,非只言片语可以解释。
又一次,殷不惑断手断脚,浑身筋脉寸断,被扔到崖底。
那次,他都以为自己要死了。
悬崖底下,一片荒芜,他数着时间,准备亲眼看着自己化成白骨。
他对天界、天道的恨意,到了顶点,甚至,他想到自己死后,一定会化成修罗,杀回天界,焚化所有高高在上的天人。
在熊熊燃烧的恨意之中,他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朵小花。
花很普通,粉色的花瓣,黄色的花蕊,没有叶。
她在风雨里摇曳,许多次,殷不惑都感觉她要比自己先死。
然而,他们两个,好像在比谁的耐力更强,始终不愿比对方先走一步。
这样,殷不惑大眼瞪小花,他们熬着熬着,熬到他的筋脉,逐渐连接,熬到他能撑着破败的身体,站了起来。
殷不惑很饿。
他想,这等毫无生机之地,生出的小花,肯定有奇效,只要他吃了她,就能获得更强的力量。
缓缓的,他将手伸向她。
她似乎一无所查,还在风之中,晃来晃去。
他们其实很像。
许久,少年收回手。
他转身,一瘸一拐离去的时候,身后那朵花的头顶,多了一个用周围枯枝碎木,搭建的小棚子。
小花没有了风雨侵扰,却没有双腿,只能看着他逐渐走远。
自那以后,殷不惑落到下界。
他自是要证明,魔也不输给仙,更不输给天。
温雪青看着面前男人漂亮的五官,拧起眉头:“太过分了。”
殷不惑倒是一怔。
温雪青很少不开心,她乐观得毫无理由,总是嘻嘻哈哈,就是怕他,大部分也是装的。
没想到,她第一次明显的不快,是为自己。
他坐在石头上,把温雪青提起来,放在身上。
阳光熹微,万里无云的天,四周也没有任何活物。
殷不惑看看四周景致,道:“既然你不肯运动,咱们做点别的吧。”
温雪青正窝在他怀里呢,闻言,惊诧:“啊?”
她也没想到,所谓事业狂,是在方方面面,都“事业狂”啊!
这种事就不用修生养息的吗!
而且是野外。
温雪青有点发懵,小声说:“那也要下雪啊,下雪多好啊,冰冰的,和肌肤相贴……”
殷不惑疑惑:“肌肤相贴?”
温雪青:“……”
其实,方才殷不惑也只是想和她看看景色,现下,他反应过来,沉声:“那行。”
温雪青:“!!!”
这片山脉,倏地下了一日一夜的雪,铺天盖地。
温雪青却觉得,自己快化了。
...
仙界紧急召开会议。
当年的卧底计划,只剩下一个活的,这人很有本事,混到尊后的位置,但是尸位素餐,根本不做事。
上次在重川给的情报,很大可能是假的,不然魔尊怎么能出没?
这人叛变了。
仙界最后决定,不可将此子留下,使之毒发便可。
于是这几日,温雪青睡的越来越多。
等她回过神来,她已经睡了三天。
这三天,九明宫所有人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喘一口,因为魔尊也变得极为易怒。
等温雪青醒来,殷不惑脸色稍微好了点。
温雪青神色戚戚:“陛下,我是不是要死了?”
殷不惑眉头一动:“闭嘴。”
温雪青:“……”
可恶,她好想演一出苦情戏,但魔尊根本不配合!
她能感觉到,这次昏迷,不是仙体和魔气结合有误,而是身体里的毒药。
没办法,做卧底嘛,都不小心做成一界之后,还不给仙界办事,仙界等到现在才噶了她,真是很仁慈了。
但温雪青没能多了解情况,就又隐隐发昏。
她攥着殷不惑的手,低低呢喃:“殷不惑。”
殷不惑盯着她。
温雪青:“我喜欢你。”
等下次醒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该说的话,别忘了说。
这一次,温雪青沉睡得有点久,等她恢复意识时,正躺在一架白色的床上,四周都是缥缈的白。
殿门大开,远处日出十分耀眼。
殷不惑就坐在她身侧看文书。
他翻过一页,神色淡淡:“醒了?”
温雪青没想到自己还能醒来,“嗷”了声,扑到殷不惑身上,说:“殷不惑!”
殷不惑瞪她一眼。
温雪青这才觉得,这建筑有一点点熟悉,她问:“我们不在九明宫吗,这是哪?”
殷不惑:“仙宫。”
温雪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