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但温雪青就是感觉,他方才的狠戾,消减了一点。
这位魔尊陛下,不止喜欢骂别人。
还喜欢别人夸他?
似乎找到求生出路,温雪青搜刮脑海里的词汇,道:“陛下英姿伟岸,高大威猛,仪表堂堂,器宇轩昂,鹤立鸡群,如此容貌,当真比仙界仙人英俊数倍,数百倍,完全碾压仙人。”
她额角滴落一滴汗。
安静了会儿,殷不惑:“继续。”
温雪青:“不止如此,仙人身上绝无陛下的俊气与武气,陛下不止是两界最强帝者,更是两界容貌数一数二者,得见陛下容颜,我心神震动,心潮澎湃,仿若见到天神,只想跪府底下身畔,这才看呆了,只因陛下之出众……”
温雪青发誓,她这辈子,从没这么夸过别人的样貌。
夸到她都脸红了。
念到后来,她嘴唇发干,大脑也因为魔气,隐隐发昏,她停了下来,但好一会儿,没听到殷不惑的声音。
她小心翼翼抬头。
却看大殿中央,不知何时,多了一张宽大的沉香木宽榻。
魔尊和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睫羽又黑又长,在他那张白皙精致漂亮到过分的脸上,落下一层淡淡的阴影。
他过分漂亮的容颜,着实惊人心魄,
他睡着了。
他居然睡着了。
温雪青:“?”
那她咋办?
她环顾四周,白茫茫一片,方才进来的殿门,消失不见,她似乎被困在这里了。
温雪青摸摸地上白色,感觉不冰人。
殷不惑身边魔气,实在太盛,少了掉脑袋的威胁,她实在困得不行,眼睛一闭,往地上一躺。
睡吧,一切麻烦等睡醒再说。
...
不知过了多久,温雪青忽的睁开眼睛。
她依然在延思殿,而外头,天光微亮,她起身,脸上因流口水,印着一张纸,
她揭下下纸张,揉揉脸颊。
也就是,昨天那场险些掉头的奇遇,其实是一场梦?
如果是梦,就好了。
张侍从道:“昨天在西宫没看到你,吓死我了,你去哪了?你不会留在东宫吧?”
没等温雪青回答,张侍从:“这当然不可能,晚上东宫是不能留人的,”他压低声音,“以往晚上留着的人,全都……”
比了个割脖子的手势。
温雪青:“……”
她也差点噶了,可能那些人马屁没修炼到家?
感谢仙界把她训成这副模样。
时间还很早,温雪青洗漱完毕,跟着张侍从去元武殿。
今日是他们当值。
在元武殿站了会儿,温雪青发现自己没平时困,脑子意外的清醒。
难道昨晚还是高质量睡眠?
就在她咂摸自己这变化时,后背突的一寒,就像有一把横刀架在她脖颈,逼得她汗毛根根竖起。
紧随而来的,是一阵脚步声。
殷不惑戴着银面,走在最前,步伐生风,他身后跟着是十二个九明宫长老,一行人凌凌然,带着强大的威压。
宫殿侍从,俯首行礼道:“魔尊陛下。”
温雪青混在人群里,只盼自己不是很显眼。
殷不惑走到上首坐下,众人一一列好,准备议事。
她松口气。
太好了,逃过一劫。
今日的议题,离不开重川。
重川被魔界夺下,此时仙界正在出手干预,而且重川原来的子民,虽生活在魔界,用魔气,但他们敌视魔界。
大战役后余波不断,如何将重川化成魔界自己的势力,是个问题。
元武殿议事散时,温雪青一喜。
终于捱过去了,她有点饿,想回去找点东西吃,忽的,只听魔尊道:“侍笔留下,其余人退下。”
温雪青:“!”
啊?在这等她呢!
她呼吸一紧,张侍从还一脸“我就说没错吧”的神情,给她鼓劲:“你可以的!”
温雪青:我不可以!
她只想躲在角落当一条咸鱼,为什么这个淳朴的愿望,都不能满足她。
大殿内,很快只剩温雪青和殷不惑。
温雪青眼观鼻鼻观心。
这时,她面前,被丢来一根笔,和纸。
似曾相识的一幕,温雪青想,该不会又要写檄文,她问:“陛下这是……”
殷不惑:“把你昨晚说的话,写出来。”
温雪青愣了愣,这是什么新型自恋方式,竟然要把别人夸过他的话,再写一遍?
只听他几乎咬牙切齿:“让你自己看看,你到底说了些什么。”
温雪青:“……”
原来不是自恋,是要激发她脸皮防御机制。
不是,那他还听得睡着了呢!
温雪青心里嘀嘀咕咕,面上恭恭敬敬,拿着笔,低着头,开始犹豫。
殷不惑撑着下颌,斜睨她。
每到夜晚,他的暗域会包裹九明宫东宫,暗域存在于他识海中,擅闯暗域者,无一存活。
而他已经数不清多久,在暗域的一片白茫茫中,睁眼等到天明。
大抵百年了。
直到昨夜,有只不怕死的松鼠,闯入他的地盘,还叽里咕噜讲一些,让他很想掐死她的话。
但是,他没有掐死她,反而还因此沉入睡眠。
暌违百年的睡眠。
只是今日早晨醒来,他只想逼她复诵她昨晚的话,让她自己听听,那说的是人话么,怎么养的这种腔调,这副嘴脸!
殷不惑抬手,用力按住自己银面。
遏制掐死她的**。
只是好一会儿了,她还是踯躅着,没有动笔。
殷不惑声音阴冷:“怎么,不会写了?”
温雪青偷偷抬眼瞧他:“陛下,我,忘了我昨晚说过什么了……”
殷不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