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镜片如刀往陆遥遥这边飞来。
她下意识引剑去挡,天上的那面镜子失重压了过来。
陆遥遥挥斩过去。
镜子被划了一道裂痕,下一秒,她的手臂一痛,出现了同样长短深浅的剑痕。
怎么回事?为什么砍镜子她会受伤?
她抬眸看向那面镜子,发现先前里面只映照女帝身影的镜子此时自己也出现在了其中。
镜子将她的身魂给锁在了里面。
这就有些麻烦了。
镜子会攻击人,但是她不能贸然攻击镜子。
那就只有攻击女帝了。
陆遥遥眯了眯眼睛,屏住呼吸感知着她的气息。
在后面!
她反手引剑砍去,不想又是一道伤痕出现在了身上。
“你在往哪儿砍?”
女帝的声音,不,准确来说无数道声音。
陆遥遥心下一惊,抬头一看,镜面中有无数个女帝的身影。
她刚才那一剑砍到的只是其中一个,并非她的本体。
陆遥遥试图去感知气息,以气息深浅来分辨,然而每一个分.身的气息都一模一样。
正在她不知该如何寻找女帝的时候,两只手臂从她后面猛地伸出掐住了她的脖子。
陆遥遥想要挣脱,结果不知怎么,发现女帝的力气大得出奇,动弹不了分毫。
不,准确来说是她被削弱了。
她使不上力气。
“你的神魂锁在了里面,现在朕是刀俎,你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女帝的声音在耳畔,冷得似伥鬼索命。
“让朕想想,先割你哪里。”
她勒住陆遥遥的手没有松开,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搁浅的鱼,缺氧濒死。
但她又恶劣的给了她一线喘息。
她一只手掐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的指尖划过陆遥遥的面颊,很快的便沁了一道血痕。
而后视线往下,落在了陆遥遥的腿间。
“朕讨厌男人胯间的那秽根。就从那里开始吧。”
前一秒还急得不行的陆遥遥听到这话突然停止了挣扎。
女帝以为她是认命了,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下一秒她引剑砍了过去,却落了空。
“你没有?!”
女帝一向淡然自若的神情骤然崩塌,“你不是男的!”
陆遥遥闻言泪流满面。
“没想到第一个认对我性别的人竟然是你。”
呜呜,她好感动,终于不是说她是天阉阴阳人了。
女帝还在恍惚,陆遥遥趁着她怀疑人生的时候用力一个肘击砸了过去。
中了!
尽管这有些胜之不武,但是陆遥遥也不管其他,赶紧乘胜追击反手扣住了她的手腕,把人从镜中拽了出来。
怕对方又隐藏在其中,陆遥遥也顾不上凝聚灵力了,直接欺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女帝瞳孔一缩,看到身上的陆遥遥似乎看到了什么伥鬼索命一般,脸色煞白。
“滚开!”
陆遥遥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方这么大反应,愕然的同时又很快抓住了时机,手腕一动,操纵着剑直刺向了她的身体。
只是一瞬,女帝很快反应过来,一脚踹了过去。
她慌忙避开,剑被打掉在地。
在堪堪拽出女帝半个身子的时候,一直没有动静的镜面突然逼仄起来,无数镜子从中挤压,把她给挤在了镜子里。
对,镜子里。
陆遥遥愕然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眼睁睁从立体变成平面。
女帝从镜子里走了出来,她面对着她站着,面带嘲讽道。
“怪不得外面那个小子那般护着你,朕还真以为你们兄弟情深呢。”
陆遥遥:“?”
不然呢。
她反应了一会儿,这才后知后觉明白了她这番话的言下之意。
事关自己的清白,她得解释下。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不是所有男女都是那种关系,就像你和任知秋,你和他朝夕相处那么久你也没生出什么旖旎心思,我……”
“闭嘴!”
女帝突然恼怒了起来,冷声警告。
“你若是再提一次那个人,朕就割了你的舌头。”
陆遥遥:“……”
这多大仇多大怨啊。
她识相闭嘴,紧接着一道寒光映在她的眉眼。
女帝提剑朝她逼近。
“?!你,你干什么?我刚才可没提任知秋啊!”
女帝脸色一黑,“你现在提了。”
“……”
不是啊你怎么还诈我啊!
女帝又道:“朕可以不割你的舌头,可没说不割你其他地方。”
她垂眸,落在了陆遥遥握剑的手。
“你是剑修吧,一个剑修若是握不了剑应该比死还难受吧。”
陆遥遥瞳孔一缩,“等等……!”
女帝引剑直直刺进了镜中陆遥遥的手臂,镜面一下子淌下了殷红血水。
陆遥遥被封在了镜子里,躲不掉,也逃不出,只得硬生生承受住了这一剑。
“哦,还有另一只手。”
女帝话音刚落,拔剑欲往另一边刺。
陆遥遥双指一并。
“唰”的一声,原本落在外面的一枝春骤然飞起,朝着女帝方向刺了过去!
她虽被困在镜中动不了,可一枝春在外面,它是她的手脚。
女帝身手或许不俗,可论剑的话她如何也比不过作为天生剑骨的陆遥遥。
“你最大的失误,就是不该在我面前用剑!”
她指作剑式,引诀大喝。
“剑来!”
霎那间镜身颤动,整个阵法都被逼仄的剑气搅动了起来。
陆遥遥从一开始就是故意进的镜中。
不为别的,若是她在外女帝在里,和敌在暗我在明一样,毫无应对之力。
可若是她在里面,不让女帝入镜。
那么镜子是她困住自己的武器,同样也是她的保护屏障。
她要用她的阵做防御,将她诛杀在阵法之外。
“逍遥剑意,起!”
这是沉云落的剑意,之前她本来只能学个形像神不像,但是自从从白十九的领域淬体之后,她能够使出五六分剑之真意来。
尽管不多,但是一步元婴的剑意她能够使出这般程度,足以应对金丹以下的修者了。
镜属阴之物,陆遥遥纯阴体质,误打误撞的,在此方天地中,她的剑气竟比平日强上三倍不止。
打得女帝毫无招架之力。
局势逆转,陆遥遥占据了上风。
女帝也觉察到了这样下去她必败无疑。
因为陆遥遥的攻势,剑气隔绝在她和前面锁住陆遥遥的镜子之前,就算剑气没有断了她的命脉,她也会被逼死在镜子之间。
女帝咬了咬牙,衣袖一挥,不得不将逼近的镜子从四方退开,狭窄的空间变得宽敞,中间的灵气也从浓郁变得稀薄。
就是现在!
在女帝将镜子退开的瞬间,逼仄的灵力也松懈了。
先前固若金汤的阵法有了薄弱,陆遥遥调动着一枝春旋转了剑身,直直朝着锁住她身魂的镜面刺去。
随着镜面碎开,尖锐的刺痛也从她手中传来。
这个镜子和她融为一体,伤镜就等同于伤了她。
不过上面附着的灵力比之前弱了不少,陆遥遥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就脱身了。
趁她病要她命。
趁着阵法松动了片刻,她不顾手上的伤口,一剑诛了过去。
女帝刚才已经被她的剑气逼得退无可退,身后贴着冰冷的镜面。
她想也没想,直接隐匿在了镜中。
无数的镜子中出现了无数个女帝的身影。
“如此,你还分得清吗?”
和这一次会和之前一样,她又会无法辨认本体而踌躇不前。
女帝这么想着。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收了手中剑。
尽管知道她是怕不小心剑伤到镜子,误伤到了自身。
可还是被她这个举动给蠢到了。
“蠢货,朕若是你哪怕两败俱伤也不会放下手中武器。
没了剑,你要拿什么与朕抗衡?”
陆遥遥双指一并,看着无数镜面冷冷道:“蠢的人是你,我说了,我是剑修。”
“你的剑,自然也是我的武器。”
什么?!
女帝还没反应过来,周遭突然剑鸣铮铮。哪来的剑?
她感知到了什么,瞳孔一缩。
是她的剑。每个镜面的中自己手中的剑都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
镜中剑飞到了女帝头顶,密密麻麻,剑刃如箭,全部对准了她蓄势待发。
“万剑归宗!”
眼看着剑要落入她的身体,女帝大惊,下意识从镜中逃出。
刚从里面出来,下一秒一枝春搭在了她的脖颈。
“胜负已分,你败了。”
陆遥遥说着就要引剑绝了她的命数,不想随着她的动作,袖中的青鸟面具落在了地上。
她眼眸一动,余光发现女帝的神情也微怔了一瞬。
很快的,她移开了视线。
女帝知道自己今日难逃一死,却也坦然,她自嘲地笑了笑,张开手臂。
“来吧,杀了朕,来拿你的机缘吧!”
陆遥遥没立刻动手,淡淡说道:“你若是在意这个面具,你死之后我烧给你。”
女帝一愣,而后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冷笑道,“荒谬。”
“你怕不是得了什么癔症?还是这是你羞辱朕的方式?”
“你明知朕厌恶任知秋,竟还想将他的面具烧给朕。””
女帝说着厌恶地别开视线,不耐烦道:“快点,少磨磨唧唧的,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陆遥遥看了她一眼,而后也没再说什么,凝上灵力,剑气凛冽,正欲一剑诛心。
不想剑刚要刺入对方胸口,有什么飞了过来挡住了她的剑。
在看清楚了那东西后陆遥遥一愣,女帝也愕然在了原地。
是那枚青鸟面具。
它上面沾染着任知秋最后一道神魂之力,死死抵着陆遥遥的剑刃,不让它寸进分毫。
陆遥遥没想到青年已身消道陨,那残酷的力量竟然还这般强悍。
她蓄力一刺,“咔嚓”一声,那神魂凝聚的灵力罩快要破开。
剑气将落于面具,这样的凡物只要一碰触它便会碎裂成齑粉。
在快要成功突破的时候,女帝突然挥掉了挡在面前的面具。
“噗嗤”,剑入了血肉。
这一次,一剑诛心,绝了帝王气数。
陆遥遥握剑的手一顿,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做。
她神色复杂:“你不是一直很想活下去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女帝眼睫之下那双眸子闪烁了一瞬光亮,稍纵即逝,很快便黯然了。
“没什么,只是累了……”
她声音孱弱道:“不想活了。”
女帝重重倒在了地上,血泊之中,她的视野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她努力朝着那抹青色伸手。
可是她已经没了气力。
女帝死死盯着那个面具,在殷红的血迹快要蔓延过去,沾染上它的时候。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将其拿起,它依旧完好无损,干净如新。
几乎是在陆遥遥把面具拿起的瞬间,女帝闭上了眼睛,没了呼吸。
下一秒阵破了。
陆遥遥没有第一时间从里面离开,她一点点看着镜面破碎,消失。
好似一场幻梦,梦醒了,什么也没留下。
她眼眸微动,蹲下了身。
然后将那枚面具轻轻覆在了女帝脸上。
物归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