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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录繁同学每周为她补习两次,她的英语成绩果然有所提高。学校的晚自习九点二十下课,他们一起相处到十点半。应隐大约确定了一件事,江录繁是喜欢她的,但他没开过口,也没有逾矩的举动。他是在等高考结束吗?

不知道是表坏了比较好等,还是高考结束更好等。

“都怪你,天天念叨表坏了,害得我的表真坏了。”荟芸抱怨。

“怎么坏的?”

“进水咯。好麻烦,还要送去修。”

荟芸的手表是粉色的卡西欧电子表,很漂亮,是高中女生的时髦单品,但电子产品也怕水。

应隐受了启发,晚上回到家时,便看着自己的表天人交战。罪过罪过。她双手合十对表祷告。

应帆推开洗手间的门,把她女儿吓了一大跳。她也被她女儿吓了一大跳:“你干什么?”

水龙头开得很大,水哗哗地流着,应隐拿着那块她很宝贝的表,一下子凑到水边,一下子又缩手回来。听到应帆的质问,她整个身体一抖,唰的一下将手缩收了回来,并用袖子很用力揩着表盘上那几点麦芒大小似的水沫。

应帆自以为懂了,怜惜地看着她:“是不是压力太大?没关系的,自然发挥就好。实在要发泄,也别糟蹋东西。”

“妈妈,意大利的号码国内也能用吗?”应隐脸红红地问。

“我不知道啊,应该也有全球通那种业务吧。”

“没有哦,我上次打过了,是停用的状态。”

应帆比她老道得多,斜她一眼,心中了然,却不开口,而是绕远路问:“你干嘛跟表过不去?”

“我想它坏。”

“你精神变态啊?”

“才没有。”

“那它惹你了?你不是很喜欢它,恨不得梦里也戴着?”

“我昨晚上做梦了,梦里真的戴着。”

“哎呦。”应帆遗憾的一声。

应隐忿忿:“我在认真跟你聊天。”

“好好好。那你为什么想它坏掉?”

应隐抿了抿唇:“有个人说,等表坏了的时候,就跟我见面。”

“他怎么知道你表坏了?”

“嗯……”应隐被问倒:“应该是我打电话通知他。”

“哦,你打电话通知他,他知道表坏了,然后来见你。”

“嗯嗯。”应隐点头。

“傻女,那你直接打电话给他,不是一样吗?”

“哈?”应隐愣住。

“他又不知道你表坏没坏,真坏还是还是假坏。”

“……”

“你高考能不能超过三百分啊?”应帆忧心忡忡地问。

“我不懂。”应隐蹙起眉,为自己的困惑而苦恼。

“表坏不坏不重要,你想见他的心情,才最重要。”

应隐如梦初醒,跑进房间拿手机。

应帆看着她跪坐在床边翻通讯录,狠狠嘲笑道:“你看,你这么久,都在画地为牢。”

“是他画地为牢。”

应帆一愣,温柔地看着她女儿的身影。高考几百分并不重要,她有人生的直觉和智慧,纵使会遇到波折险阻,大约也有足够的力量自保。她释然地笑了笑:“看来这位记者先生确实像你讲的,不是一个坏人。”

应隐拨出那个意大利号码,抬头回答她母亲,用那副绵绵又懒洋洋的语调:“他坏死了啊,明明还想见我的,还这样。”

哪里知道,从未拨通过的号码,已经等候她多时,无论哪个夜晚打过去,都会被秒接的。

商邵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若有似无地哼笑一声,问:“哪样?”

应隐瞬间从头红到脚,应帆翻了个白眼,摇摇头,走时帮她关上门。

室内恢复寂静,应隐挨着床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对不起。”对面径直道歉。

“对不起什么?”应隐怏怏不乐,神经质地揪着被套。

“那天不该留下这个答案。”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

商邵想了想,或许是,她在那个江录繁面前,太过不自然。是他没见过的。他看得出,她确实喜欢那个人,跟在都灵的咖啡馆里轻描淡写的语句不同,是带着真实的心跳、体温、脸红与眼神的,带着份量和冲击力。

他到底还只有二十五岁,就连想念一事,也是才刚刚学会。看到她真实而鲜活的喜欢,他不得不告诉自己,就到此为止了。

那表不会坏的,最起码在他年轻时,在她年轻时,都不会坏。等坏了,当然一切可以发生的,都已经错过了列车站台。

但是,他好像高估了自己。

他日夜都在期盼表坏。或者被假装坏了。如果是后者,他需要一杯威士忌镇压心跳——正如现在。</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