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没有人会在十七岁时皮肤暗沉,况且,你前几天吃烤布蕾时不是这么说的。”
应隐是很听劝的人(当她内心本身就很想喝咖啡时),便又重新拿回了咖啡,捂在手里,边走边问:“那你几岁?”
“你猜。”
应隐看他一副事业有成的模样,前两天又眼见他在巨头宴会上八风不动游刃有余,便猜:“四十!”
商邵一口咖啡险些呛出来,手抵唇咳嗽几声后,脸色分毫未改:“impressive,你对男人年龄有相当深刻的见解。”
“但是你看着只有二十出头,所以你保养得很好。”应隐摇头晃脑。
“那么你可以直接猜我二十出头。”
“可是我没见过像你这样二十出头的男人。”应隐描述:“很沉稳,让人觉得可靠。”
“谢谢。”愉悦了一点。
“所以你三十。”
“……”
商邵显而易见是忍耐了片刻,说:“对。”
应隐惊叹:“哇真的?我猜得好准,我是有推理的,你是泰晤士报的大记者,那么肯定不是刚毕业,而且总要硕士学历吧,那么毕业打拼几年,升职,三十岁刚刚好。可是你看着还是很年轻的,只有二十三四的样子。但是但是,没有二十三四的人当泰晤士报的主笔。”
她像一只快乐的小雀,话很多。
商邵笑了笑,随她说了。
他对她,比对都灵的冬天有耐心得多。
但很快,他为自己的耐心付出了代价。
眼前初出茅庐的女演员问:“你知道我今天约你出来干什么吗?”
“逛圣诞集市,都灵皇宫,以及买巧克力伴手礼。”
应隐一脸得逞的笑:“这些都不着急,我找你来,是要跟你聊聊我的新片。”
商邵眉头一蹙,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们找个咖啡馆聊一聊,我跟你讲一讲我的表演心得和角色,还有很多幕后花絮——”她挨过去,掩唇:“独家的哦。”
商邵闭了闭眼。
很好。
一家被涂装成深蓝色的咖啡馆,在假日来临前倒数的工作日下午,迎来了两位东方客人。
大厅内顾客寥寥无几,为了保暖,临街的大开间窗楞被关得严严实实。摘下外套坐上沙发时,商邵从兜里掏出烟盒、眼镜及打火机。他叫了waiter,要了一支笔,并取下一边立式纸夹里的餐巾纸,最后,他戴上眼镜。
他的衬衫领从黑色针织衫里翻出来,孔雀绿的领带结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截,整个人显得既冷峻,又充满了整洁、书卷的气息,确实像是充满人文素养、善于思索和伏案工作的男人。
见应隐迟迟没出声,他抬眼,示意道:“可以开始了。”
应隐赶紧把目光瞥开,打岔道:“这么点纸,怎么记?”
“记关键的就好。”
“你记得住?”
商邵失笑:“你要讲的东西,不会比我的逻辑哲学导师多。”
见他这么煞有介事,应隐倒是忽然慌起来,预防针道:“我没有那么好的条理。”
“交给我。”
好简单的三个字,可是应隐像被什么击中,心里铮的一声——有一把琴动了。
她果然天南海北地聊起来,不藏事,颠三倒四,却充满真诚。谈起电影和片场,她很快乐。
热茶续了一壶又一壶,中间时,商邵出去抽了根烟。应隐透过那扇巨大的窗户望他。阴天昏暗,店里的灯便很明亮地倒映在玻璃上,与他穿着黑色针织衫的身影交融。他好像不怕冷,站在街角,将白色烟管点了一点,吁出烟雾。望着街道时,他脸上神情很淡。
竟然有人能这么有气质。应隐怔怔地想。
商邵转过身时,将她的目光逮个正着。
隔着玻璃,应隐身体里的弦倏然绷直了。鬼使神差的,谁也没转过目光,静静沉沉地望了会儿,商邵将烟在垃圾桶上捻灭,推门而入。
“所以,你高中还没毕业,参加完电影节后,还要回去上课。”
他对刚刚的对视只字不提,将话题牵回到断点。
应隐点点头:“我还有一门会考。”
“参加高考吗?”
“参加,但是分数可能很惨。”应隐诚实道:“出道后就没什么时间看书了。”
“还是要多看书。”
“哦。”应隐垂着目光,很浅地舔了舔嘴唇,“你喜欢看书多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