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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夜宴。
灯火辉煌下,坐姿随意,意态颇显狂傲的林姜笑看众人,饮下一杯又一杯群臣敬来的酒。
裴安等亲信部将欲替饮,林姜只说不必。
几杯酒罢了。
现在,她是定海侯林姜,能堂堂正正立在大明宫群臣之间,不再只是“林太师之女”。
但,她也仍然还是十几年前那个,因娘为妾忍屈而愤怒,为师父不能得官而不平的……
孩子。
娘的孩子。
被人敬酒的间隙,林姜对终夏遥遥举杯。
终夏满饮此杯,看见林姜站了起来,行到大殿中央,一礼:“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皇帝自然忙笑道:“爱卿请说。”
林姜道:“臣觍蒙圣恩,必当效死以报。然,陛下以孝治天下,臣亦知,父母之恩不可忘。臣父已为国朝太师,久蒙恩德,臣想为母请封侯夫人诰命,望陛下允准。”
皇帝没有立刻表态。
他在思索。
而大明宫中的群臣心内早已沸然!
历来只有子为母、夫为妻请封,女子只有后妃才能荫及母亲,定海侯,定海侯——
若靖安夫人得封侯夫人,岂不是妻以女越父!
离大齐第一个女侯爵出现已过去十年,群臣不得不接受女将女爵,可当年护国公父母已去,安国公是无父无母,凭空出世之人,都不用荫及家人,定海侯父母俱在,却只为母请封——
林姜早已习惯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就算恶意居多,也丝毫不能动摇她。
她余光瞥见,终姨正在笑,而父亲,怔在当场。
父亲在想什么呢?
皇帝笑道:“是当如此。”
这是平定南海,扬大齐国威的功臣,若不许荫及其母,他岂非苛刻太过?
未来数十年,南海边境还要她驻守。
一个诰命罢了。
他命:“夏守忠?
夏守忠弓腰应道:“奴才在。”
皇帝笑命:“着人拟旨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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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初,天使到定海侯府,宣旨封姜宁为定海侯夫人,仍加“靖安”之号。
一更过半,绯玉到家。
她下马,身上是浓重的酒气,眼中却很清明,一把抱住姜宁:“娘!”
姜宁看到在她身后下马的部将和亲卫们都愣住了。
……?
这些人的表情太过精彩,把姜宁满腔激动都笑飞了。
她问绯玉:“他们怎么了?”
绯玉抱着娘不撒手,回头看手下们:“就是见得太少。”
裴安最先回神,上来见礼,笑道:“末将等,的确未见过侯爷这般……小女儿态。”
和平常的侯爷……咳,可真不像一个人……
绯玉:“各自回房,洗干净了明早来见我。去罢!”
裴安等迅速恭肃下来,领命各去。
绯玉才揽着姜宁慢慢往里走,问:“姐姐们怎么不见?”
姜宁:“你这里住了太多男人,我叫她们先回去了,明日再来。”
“不怕见男人”和“不怕住在被几百个男人包围的地方”还是有区别的。
她问:“你爹呢?”
绯玉:“我请爹先回林家,明早我去请安。”
姜宁:“这就要和家里分成两家了?”
绯玉笑问:“娘不喜欢吗?”
姜宁抬手摸女儿的脸:“你高兴,怎样都好。”
绯玉“嘿嘿”一笑。
姜宁觉得女儿又像十五六岁了。
绯玉问:“娘方才看,那些人有没有能入你眼的?”
姜宁:“……是有几个清俊的。”
宝贝问这干嘛?
想给她姐姐找女婿?
绯玉嘟囔一声:“……像爹和谢舅舅一样的确实难找。”
姜宁没听清:“嗯?”
什么什么?
绯玉想凑近娘耳边说,又怕酒气熏着娘,犹豫了片刻,竟已到了正堂。
姜宁推绯玉进浴室:“来,我给你洗。”
绯玉:……!
“不用了,我自己来!”
姜宁微笑看着比她高大半个头的女儿。
绯玉低着头,脸上表情可怜巴巴的:“娘,我是怕累着你……”
姜宁不为所动:“洗不洗?”
绯玉:“……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