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守忠只得出来:“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皇帝沉默了片刻:“……让皇后回去。”
他难掩心痛:“朕,不见。”
夏守忠:“是……”
他出去了。
终夏劝道:“陛下与娘娘相守多年,真不见吗?”
皇帝摇头:“朕知道,她定是……”他又咳嗽起来,“定是,来给承恩公求情的。”
他重复:“朕不见。”
终夏接过药碗,放在乔朔捧来的托盘上:“臣怕陛下后悔。”
皇帝:“朕,不后悔……朕,不能再让人扰乱东路军……”
南路军人船虽多,可大半是已经败了的南安军,还有些去投军的世家子弟,他没抱指望。
大齐要赢,只能靠林姜的东路军。
可他没想到……他真想不到,许衡……明知他多想赢,明知,只有谁能赢,还克扣东路军的军需!
事关大齐疆土,许衡还怎配做大齐的臣子!
对许家,对皇后,他已经再一、再二……
“陛下!”夏守忠又快步返回。
皇帝闭眼不看他。
“陛下……”夏守忠跪下磕头,“皇后娘娘在殿外下拜,说陛下不见,娘娘就不起……”
皇帝重重喘气,又咳出一口血,手中胡乱指着方向,狠心说:“朕……朕不见!让她跪!”
……
许皇后跪了三个时辰,见到了皇帝。
……
户部尚书还是换了人做,但承恩公毫发无损出了天牢。
半月后,承恩公又被任为工部尚书。
……
东路军因要修船,与南路军约定,于神康十三年十一月在泉州会师。
但南路军立功心切,不待东路军抵达,便于九月向被吴哥占领的九真发动了攻势。[注]
十一月,东路军抵达泉州。
南路军大败而回,兵士船只,折损大半。
因有仪鸾卫在两军,一应战况皆如实报向了京中。
南安军主将桂义自缚其身,被押解回京。
投军想报效家国的世家子弟亦有伤亡,如史湘云的新婚夫君卫若兰,与其父亲卫宗,皆阵亡殒命。
一时间,京中忽多了许多悲声。
已有人提议,还是只令东路军固守泉州,切莫出击,看是否能与吴哥议和为妙。
——为这战事,已经折了南安侯,还折了那许多勋贵子弟,还要再损失多少方罢?
看了战报,皇帝又在紫宸殿呕血数次,本就千疮百孔的身体再遭重击,要服用仪鸾卫秘制丹药才能强撑精神上朝。但在朝堂上,他却非常坚决地否决了所有“议和”提议,令斩了南路军主将桂义,将南路军、东路军合为一军,全权交由林姜指挥。
新军名为“南海军”。
皇帝甚至怒言,谁再敢提“议和”二字,等同欺君叛国!
*
“不过两次战败,竟已人心惶惶至此。”
又是一年冬深。
京郊温泉庄子上,姜宁和终夏、岁雪、秦姝围坐熏笼,一起品今年新酿的葡萄酒。
姜宁和岁雪、秦姝是来散心的,终夏是随驾过来的。
“今年的酒好啊……”岁雪举着水晶杯,看里面深红的酒液。
“今年大旱。”姜宁饮了一口。
水果会甜一些。
四人面色都没变。
宫中许皇后不知赏了多少东西给承恩公府,她们不过相聚小酌,又不浪费,能算什么。
“当年母亲和安国公西征高昌时,京里也是如此吗?”秦姝问。
姜宁不在京里,不知道。终夏当然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