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玉站起来,在他面前走了几圈,笑问:“爹看我哪里没好?”
林如海……看不出来。
但他能问姜宁:“真没事?”
姜宁笑:“放心吧,真没事!”
绯玉回来洗澡是她亲手给洗的,只右肋下有一道浅伤,别的地方没多伤口。
林如海毫不怀疑姜宁对绯玉的细心,放心了,叮嘱道:“好容易回来一次,多在家陪陪你娘。你走了两年,你娘日日担忧——”
“哎呦——”他嘶声。
姜宁松开拧他腰的手,呲牙温柔一笑。
林如海不好意思在女儿们面前揉腰,只好边“嘶”边继续说:“你娘日日担心你,又听你的话,每天最多只喝一壶酒,多一口都不肯喝,还常三五日酒不沾唇,你好歹在家半个月再出去。”
姜宁无奈,又帮他揉:“哪里有你说得这么夸张。”
她不想让绯玉觉得远行是对不起她啊。
绯玉笑道:“师父那有嫂子和开胜,我明日去李家,后日去谢记,谢舅舅离京之前,我都不出门了。”
林如海便问:“谢寒什么时候走?”
绯玉看姜宁:“谢舅舅说,快则半个月,慢最多一个月。但他准备七八月再出海,让我不用急着跟去。”
姜宁心算:
现在是四月初,从京城到泉州,最快一个月。按绯玉六月出发——
还是只有不到两个月。
她笑道:“人家在外求学的还常三五年不回家呢,男人做了官,也没见都把爹娘一起带去呀?你这算什么。”
就当绯玉在国外留学了嘛。
天色已晚,姜宁让孩子们回吧,时间门还长,有话慢慢说,肯定能说完,尤其叮嘱黛玉和绯玉:“你两个,不许闲话到十一点之后,不然以后都不许你们一起睡了!”
这威胁很有用。
黛玉绯玉连忙答应。
孩子们散了,姜宁和林如海筹划:“过几日就是绯玉的生日,明年她及笄,只怕生辰在家过不了了,今年又逢天灾,也不好办得太大……我想办场马球赛,拿一万两彩头,哪一队赢了,就以哪一队的名义捐给灾区,你看怎么样?”
办得盛大些,别叫京里忘了林家还有个二姑娘林绯玉。
林如海思考后,认为:“如此很好。”
这可并不为自家玩乐,而是为国为民之心。
姜宁:“那我明日就开始准备……我、终夏、穆姐姐和绯玉都不好做队长,嫂子都六十了……还是从女孩儿里选……”
林如海帮她想主意:“我看也不必非在咱们家办,若在护国公府办,还能把东平王府和西宁王府两家的人请来,只说是她师父虽在海外两年,也还心系大齐百姓,如何?”
姜宁惊喜地看着他:“这主意好!”
这名声给穆姐姐比给她好!
姜宁决定:“彩头太大了,队长就从女孩儿里选,输了赢了不伤和气。”
她们“长辈”们可以打友谊赛。
她写了一页请客名单,被林如海按住手,拿走笔,指了指时辰钟:“明日再忙,先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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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nbsp;姜宁是放下笔了,脑子却没停。
光请来的夫人姑娘就有大几十个,加上各位的仆从,那日护国公府会多出上千人。护国公府没办过大宴,她也没在护国公府办过大宴,虽然流程一样,但何处开宴,何处退居,哪一处安插多少人手服侍,都要重新规划,还有两府厨子的拿手菜不一样,菜单也要商议,还不知需不需要林家的人相助,两府下人要不要统一服装……
如果席上有夫人提出要加彩头,她该不该应,应了,人家不主动送钱,她怎么去拿,彩头上限多少为好,还是上不封顶,怎么避免一件好事变成斗富或者道德绑架,等等等等……
姜宁又坐在妆台前,拿眉笔和花笺把这些待办事项记下来,才任由自己被困意打败。
晴霄院。
黛玉顾不得嫌怀表脏了,放在枕边随时看着,才和绯玉说话:“你信里只说谢舅舅亲自训练你,是怎么个训练法?”
绯玉:“就……练凫水,练水中闭气,练水中杀人,学开船,学修船,学海战阵法,学用火器这些。”
黛玉:“别想糊弄我!你细说说,比方水中闭气怎么练?”
绯玉:“姐姐又不出海,非知道这些做什么?”
黛玉:“我不出海,问问还不行了?你怎么不和下午说……那些似的,一句接一句不停?”
绯玉:“嗯……”
黛玉:“快说!”
绯玉:“也就是……谢舅舅把我往水里按,按到时间门才能出来这种……”
说了一句,她就紧张地凑近黛玉。
她怕姐姐哭。
哎呀……这些事说出来似乎很苦,但她自己确实没觉得怎样。再说,出海的所有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黛玉倒是没哭。
可她也不敢多听了,怕真哭出来丢人。
她沉默了一会,说:“其实有件事,我一直不知道做得对不对。”
绯玉忙问:“什么事?”
黛玉便将二月初六那日,她和妙玉在岁宁楼附近,阻拦了许弘义强逼沈风华之事从头到尾说了。
她茫然:“阻拦强权欺凌百姓,本是一件好事,却给家中带来隐患。我知道世上历来如此,高下贵贱有别,有势者横行霸道,无势者只能忍屈受辱,我能拦下许弘义,也不过因我是爹娘的女儿。可若再遇到这样不平之事,我便能视而不见吗?”
她问:“若爹娘一日不能庇护于我,我该怎么庇护爹娘?”
她没有绯玉那般武艺,也不会行军作战,虽然读了十年书,又不能去科考,还要爹娘给她谋划鸿胪寺的挂名……
学了几年西洋文字,会译几本书,开个书肆,虽是她喜欢做的,可若没有家里,她便不会是下一个沈风华吗?
绯玉问:“许家近日可针对过爹娘?”
黛玉:“还没有。听得许弘义那日回家后,被承恩公狠打了一顿,说他‘年轻张狂,在外豪纵,不敬长辈,险些害人性命’,大约真打得不轻,到今日还没听见他出门。”
绯玉:“好一个‘不敬长辈’,竟把辱及先皇轻轻揭过了。”
黛玉:“皇后与皇上情深意重,这事自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承恩公三月还升了工部尚书。”
绯玉:“那,沈风华如何了?”
黛玉:“自那日后,逢霞记多了许多闲人,大多是去看她样貌如何,怎么让承恩公府的公子强要带走的。谢姨娘问她要不要关了铺子到谢记,也免得这些人骚扰,她没应,仍开着逢霞记,因去的人多,她铺里的东西也好,生意倒比以前还好了。”
五城兵马司加强了岁宁楼附近的巡逻,倒没人敢轻薄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