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凑上来,赔笑问:“奶奶都忙什么了?怎么在太太屋里那么久?”
王熙凤斜他一眼:“我受了一肚子气回来,二爷倒会乐。”
贾琏越发要哄着她:“我早早回来,不就是想着奶奶吗?看她是奶奶的人,我才馋了。”
王熙凤“呸”了一口:“别说这些话,叫我恶心!”
她近来打扮得素净,身上不比往日华贵耀眼,瞪人骂人也觉可怜可爱。
贾琏伸手解她的衣裳,笑问:“二太太没借来钱,难为你了?”
王熙凤累得很了,身上又酸又僵,根本没那心思。可若推开贾琏,谁知会不会便宜了平儿和春香,只好任他动作,一面把事说了:“二爷明儿得空,和珍大哥通个气。”
“我的好奶奶,”贾琏笑道,“亏你把太太哄住了。”
王熙凤被放在床上,忙拉被子:“二爷这话说的,什么叫‘哄住’?薛大妹妹的人物品貌原和宝兄弟般配得上,又一个有金,一个有玉,还是亲上作亲,可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她以前瞧不上薛家,现今却要替薛家促成。
几分不安和愧疚从王熙凤心中划过。
有薛大傻子在,薛家绝非宝兄弟的良配。
可若不这样行,她难道就这么过了?现在给荣国府帮忙,等宝兄弟新娶了高门贵女,她就只能回来,守着这间小院和这几个人,和大太太一样,一辈子就望到头了?
她不甘心!
靠二爷出息怕是难了,还不如指望爵位重新落到他们头上!
可这爵位,还怎么争?
二老爷还有两儿一孙,宝玉不行,还有环哥儿,环哥儿不行了,还有兰儿。
她真丧了良心,还能把看着长大的两个兄弟一个侄子都害死?真都害死了,二老爷便不能再生?
贾琏是醉后,动作越发狂上来了。
王熙凤急喘着,看贾琏歪在一边,起了鼾声。
她伸手出帐子:“平儿?”
平儿忙道:“已叫人去舀水了。”
王熙凤按着小腹:“不用擦洗了,你也快睡吧。”
擦得太干净……似乎不利于有孕。
若她这时候怀上一个,在这院里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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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
白天夜里两重累,让王熙凤身上酸疼得很。
她扎挣着起来,面色很不好,看得平儿连声劝:“奶奶还是告假,请个好大夫来看看。”
贾琏也心疼了:“就歇一日罢,外头有我呢。”
王熙凤本是好强的人,只要人看她如何威风八面,轻易不肯言累。
因心内不服,近日也着实被寒了心,她犹豫一会,竟应了:“也好,随便请个大夫来,别叫人说我是装病。”
贾琏有心要讨好她,忙叫小厮去太医院,定要请个好大夫来,又让平儿去各处给她告假。
平儿出去走了一圈,先去邢夫人处,又亲自去了荣国府贾母处,回来却发现贾琏还没走,连邢夫人都来了。
“好丫头,快来!”贾琏满面得意,“你奶奶有了身孕,已经两个月了!”
*
王熙凤有孕,因连日疲累,还胎气不稳,这消息由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送到各处。
到底是亲自养大的孙子,贾母早盼着贾琏有后。
听得王熙凤有孕,她心中喜欢,竟坐了轿亲自来看,说:“既是胎气不稳,你就少操心,家里别的事你就别管了,安心养胎为好。”
邢夫人忙道:“我也是这么说。可我劝的凤丫头不听,说家里有大事,她怎好躲懒儿。我说孩子没了算谁的?家里这些人,离了她就不成?她就不言语。还是得老太太。”
贾母心知邢夫人哪里是真疼王熙凤,只是不想看荣国府好,说出这篇话,也是不想让王熙凤去帮省亲的忙:
贾琏还没子嗣,这个孩子真掉了,荣国府谁能担这个责任?
但现在,她确实不能让贾赦的儿媳妇怀着孩子,去给贾政女儿的省亲出力。
贾母笑和王熙凤说:“你太太说得很是,你怎么不听?”
王熙凤忙笑道:“我一个小辈,哪里就这么娇贵了。”
贾母笑道:“从今日起,在这院里,除了你老爷太太,第三个就是你,琏儿都要靠后,怎么不金贵?”
又问了数句王熙凤的饮食起居,贾母拄杖起身,命:“带我看看你老爷。”
邢夫人肩膀一缩:“怕老太太见了伤心,还是——”
贾母心中起疑,更要去了:“人没死呢,我伤什么心?”
邢夫人不敢多劝,便上前搀扶贾母。
两人身后诸多媳妇丫鬟围随,到了前院书房。
几个鼻青脸肿的小厮正四散坐着,听一声“老太太来了”,忙起来低头避让开。
贾母因心里疑惑,免不得细细打量这院里。
看到小厮们脸上的痕迹,她忙问:“这是怎么了?”
邢夫人:“都是叫老爷给打的。”
贾母一愣:“你老爷打的?”
邢夫人早有许多委屈在肚里:“老爷坐不起来,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有一点儿不如意,挥拳就打,谁在跟前就打谁,连我身上都挨了好几下!我一个人又搬弄不动老爷,那些丫头婆子也谁都挨不住几拳,我就让小厮们服侍。老爷又不高兴,说是我多嫌了他,打得更厉害,还不许我告诉去,说老太太来了,他就说都是我服侍不尽心,一心想等他死了,甩了包袱,就好卷钱过舒坦日子。老太太不信只管问人,我没撒谎!”
她看那几个小厮。
几个小厮都忙跪下。
贾母问:“你们太太说的都是真的?”
几个小厮连连磕头:“求老太太发发慈悲,劝劝老爷罢!”
贾母重重一叹。
她甩开邢夫人的手,向屋内走。
贾赦仍然躺在被抬回来那天的床上。
他俩眼睛闭着,脸上比她上回来看似乎多了些血色,也有了些肉。
贾母探了他呼吸均匀,问:“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