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生活在皇城,裴悦芙对城中的大街小巷乃至犄角旮旯都了如指掌,可还是欢喜地挽起夫君的手,使劲儿地点点头,“我想吃香郁坊的麻花,去买一些吧。”
承牧发现,不管自己提议什么,只要是她能接受的,她都会用力地回应。
这就是姻缘化作的回响吧。
拿起钱袋,他拉住妻子的手,一同走出府邸,并吩咐管家不必备马车,打算带着裴悦芙多走走,全当是踏春。
熏风将至,温度渐升,裴悦芙拿出绢帕擦了擦汗,在用余光瞄到男子额头也冒出汗时,特意踮起脚替他擦拭起来,“附近有家香饮铺子,咱们去买些酸梅汤吧。”
除了一日三餐,承牧几乎不会进食其他食物,自然不会打听哪家的点心好吃、哪家的果饮正宗,但妻子是个贪嘴儿的,他便想着适时地补习一下方圆数百里的美食都位于哪里,也好满足妻子的胃口。
并肩走出香饮铺子,两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寻到一处隐蔽的树荫,品尝起酸甜可口的酸梅汤汁。
寻常家的闺秀是不会当街进食的,可裴悦芙作为武将的妻子,不打算再恪守那些束缚女子的规矩,想要活得自在洒脱些。
饮用了半罐的汤汁,她捂嘴打个饱嗝,“我喝饱了。”
承牧自然而然接过罐子,解决掉了所有。
裴悦芙捏着裙带微微扭腰,没有去刻意提醒他,那是自己喝过的。
他们是夫妻嘛,不分彼此。
为羞赧寻到宣泄口后,她走出阴凉树荫,领着承牧去往点心铺子,还偶然遇见一位熟人。
许久不见的闻氏。
再见到昔日的三嫂,裴悦芙愣在门口,不知该不该打声招呼,倒是身侧的承牧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主动开口。
“闻娘子。”
哽咽着嗓音,裴悦芙改口唤了闻氏一声,眼眶发红。
相比裴悦芙的激动,闻氏显得淡定许多,但再好的妆粉都遮不住脸上的憔悴,整个人至少苍老了十载。
“好巧,小......”
“芙”字还没说出口,闻氏就换了一个自认合适的称呼,“好巧,承夫人。”
知她已与承牧在昨日完婚,不再精于算计的闻氏送上了祝福,又拿过侍女手里打包好的几样吃食递了过去,“婚宴没有到场,这个就当是我的一点儿心意,望哂纳,勿嫌弃。”
裴悦芙颤着手接过点心,眼里蓄着晶莹的水光,似再多聊一会儿就会哭出来。
闻氏很想握一握裴悦芙的手,却按捺住情绪,淡淡一笑,颔首离去。
望着对方消失的身影,裴悦芙吸吸鼻子,拉着承牧走出铺子,躲进一旁的深巷,“我就哭一会儿,你帮我把把风,别让路人瞧见。”
承牧知道裴劲广对裴悦芙的伤害有多大,没有劝说或安慰,只转过身守着巷口,留出了足够裴悦芙宣泄的空间。
抬手揉了揉眼皮,裴悦芙面朝墙根小声抽泣起来,哭花了精致的妆容。
听着一声声压抑的抽泣,承牧暗自握拳,疼惜在心口,反复提醒自己,要对这个女子再包容宠溺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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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华灯初上,已经宣泄过情绪的裴悦芙坐在临水的饭馆窗前,鼓着腮大快朵颐,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可承牧知道,她只是不想让他担心。
“吃慢点。”为她倒了一杯水,承牧温声提醒后,就继续靠在椅背上欣赏着窗外的绿柳桃蹊,显然没什么胃口。
裴悦芙又吃下一整条红烧鱼,才捂着肚子倚在窗前,任晚风徐徐吹拂起额角碎发。
余光瞄了一眼男子凝重的表情,裴悦芙知他是受了自己影响,于是起身走过去,拉起他搭在桌沿的手,主动坐到了他的腿上。
转移注意力,无外乎是最有效驱散坏心情的方法。
她深谙这个道理,并大着胆子践行着。
没有预判出她这大胆举动的男子明显僵了一下,还下意识看向紧闭的雅间门口,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下,“怎么?”
裴悦芙侧坐,双手捧住男子的脸,特别认真地提醒道:“这里没别人。”
“嗯,所以......?”
“承牧,你还没亲过我。”
哪家的小娘子敢提出这样的要求啊,承牧被一股淡雅的香气搅扰得意识开始混沌,哑声道:“你想我吻你?”
“嗯。”
裴悦芙故意装出做足准备的样子,慢慢闭上眼、仰起头,等着承牧的靠近。
深深呼吸了足足三次,承牧才掐开她捧着自己面庞的手,拢在掌心,随后附身靠近,对着那两片温软的粉唇,轻轻地印上一记浅吻。
没有敷衍,却是浅尝辄止,而且吻偏了,只吻到一侧唇角,只因对这种事太过陌生,多少处于了被动。
感受到左侧唇角一触即消的湿濡感,裴悦芙睁开一只眼,上下打量起面前的男子,心道他可真守礼啊!
“不算,再来一个。”
仗着承牧的无限纵容,她又闭上眼、仰起头,不受控制地翘起嘴角,像极了耍赖的小狗。
承牧舔舔干涩的唇,侧头再次深呼吸,这一次,他调整好心态,掐住女子的下颔,精准地吻在了女子的双唇上,适应一晌后,歪头剐蹭起来,彻底领略到了吻的绝妙。
而这记迟来的吻,也让裴悦芙了解到,原来承牧的身体不是哪哪儿都如钢坚/硬,至少他的唇是软的,还带着甜酒的味道。
懵懂的两人笨拙地尝试着、磨合着、探索着,从浅啄到深吻,从无措到上瘾,不过用了一盏茶的时长。
铁钳般的大手一点点收紧女子的柳腰,承牧呼吸渐炽,似有什么在体内苏醒,想要将怀里的“温软”彻底吞噬。
当一声轻吟溢出彼此的唇齿时,承牧自喉咙发出一声类似低吼的声响,掐着裴悦芙的腰窝徒然起来,将人抵在了敞开的窗前。
哪里会想到一记吻能唤醒男子潜在的野性,裴悦芙双手反撑在窗框上,生怕承牧没抱稳,致她掉落出去。
“承、承牧。”
她抬手推开渐渐上瘾的男子,微肿着唇道:“咱们回府。”
以承牧的性子,是不会以强硬的方式对待裴悦芙的,但此刻体内弓快要拉满,令他不适又煎熬。
淡淡的“嗯”了一声,他抱住香香软软的小妻子平复着呼吸,待春风吹散燥意,才恋恋不舍地将人放在地上,退开半步。
从始至终,都没有说出“失礼”这样见外的话,也不可能再说了。
得了自由,裴悦芙背过身抚抚胸口,试图快速逼退赧然,毕竟她才是主动出击的一方,怎能让对方占了上风!
确定身体不再发热,她转过身,微微扬起下颔,透着股傲娇的意味儿,“我只说亲亲,没让你胡来。”
“没忍住,多亲了会儿。”
“什么?”
像是听到一句不可思议的话,裴悦芙甚至有几份惊恐,惊恐于承牧的瞬息变化,明明白日里,他还能做端方君子,这会儿怎么能说出、说出这般不知羞的话?
可承牧适才完全是遵循本心,没有任何夸张的成分,还在瞧见小妻子露出惊讶的表情时,忍住笑意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吓到了?以后别逞强。”
谁逞强了?最受不得激的小娘子瞪了瞪眼,奶凶奶凶的。
这般模样过于讨喜,承牧没忍住,抬手碰了碰她嘴角的梨涡,深深地凝睇起来。
脸蛋又开始发烫,裴悦芙恼羞成怒地拍开他的手,用力跺了跺脚,“我困了,快回府。”
困了?
今晚可不行。
承牧虽守礼,却不打算一直睡板凳。他点点头,拉着妻子离开饭馆。
星月熠熠,巷陌深深,两人手牵手,无声地漫步着。
倏然,不知什么俯冲而下,啄了一下裴悦芙的耳垂,幸好有珥珰遮挡,才不至于伤到软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