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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乔慎:我想成为你男朋友 “你很完美,……

瞿鸣演奏过的钢琴已经被宋知云找人清理走,连印痕都没有留下。乔慎想起瞿鸣,从衣柜底部抽出几张唱片。

原本放在保险柜里的唱片,因宋知云太过厌恶,乔慎只好拿到自己房间藏着。这东西固然是乔坚毅所有,但他却不是为乔坚毅而藏。瞿雁在世界上留下的声音太少了,这些唱片的珍贵性毋庸置疑。若有可能,乔慎是想把它们归还瞿鸣的。

他做人做事总是求妥帖,只是有时候真诚也令人生厌。瞿鸣不一定能理解他的好意。乔慎又叹一声,不顺利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唱片封面都是瞿雁的大头照。乔慎想象池幸摆出封面的造型,两个女人在气质上确实有几分相近。

他来到乔坚毅书房,拿出久不使用的黑胶唱机。乔坚毅很少听唱片,机器已经蒙尘,乔慎仔细擦拭干净,随手选一张放了上去。

他对曲目、歌词全无兴趣,只是想听歌而已。很快,瞿雁的声音充满了整个空间。

和瞿鸣的大鸣大放完全不同,瞿雁的声线微微沙哑,充满魅力。她哼唱陈旧的情歌,嗓音也是纸醉金迷的时代情调,晃荡、摇摆的曲调,萦绕耳畔。

乔慎拿起封套,这张唱片名为《恋诗》。

或许里面有几首是为乔坚毅而唱的。

《人生复写》整个项目都是瞿鸣利用麦子为母亲复仇的计划。

他想“复写”瞿雁的人生,而对真相一知半解的麦子把他的愿望修改成一个更容易被接受和传播的故事。乔慎是这个计划中不足道,却又最重要的一个角色。

他将代替乔坚毅领受一切叱骂。

就连瞿鸣也难以理解,他竟然坦然走入这场羞辱。

麦子是牵头人,乔慎需要他的帮助。

四面楚歌的现在,乔慎需要一个机会。

这些都是理由,但乔慎心里非常清楚:如果当初在岛上他没有被狡猾的陶南屿卷入“盗墓”事件,如果没有见到陶南屿为母亲奋不顾身,他不会被触动。

父母生来会不惜一切保护孩子,而成长了的孩子张开双臂庇护父母,即便弱小的力量无法撼动既成事实,人也会被蚍蜉的决心打动。

他何曾有机会在寻常生活里成为救人的“英雄”?是陶南屿这个大漩涡把他卷入未知事态。他强烈地受陶南屿吸引,知道自己永不可能再遇到一个盗取母亲骨灰罐、试图找回母亲失落人生的女孩。陶南屿所有的匪夷所思,都是百无聊赖的乔慎从未想过、从未见过的。她就是引力场本身。乔慎心甘情愿跌入漩涡之中。

他后来知道瞿雁的死亡真相,便难以坐视不理。

瞿鸣必然不会相信这个理由。但乔慎已经不在意了。他很想为复写瞿雁人生的计划出一点力气。

他为陶南屿当过一次英雄,竟从此有了惯性。

瞿雁一张唱片播完,乔慎攥着手机在夕阳里坐了许久。

封套上瞿雁低垂的笑脸蒙了金色余晖,圣母般温柔。

他终于给陶南屿发去信息:我见到了你的表姐,陶泳。

当天晚上,乔慎便在eTO楼下接到了匆忙下班的陶南屿。

两人都以为自己激怒了对方,尴尴尬尬地碰面,客气得仿佛相亲男女。

没人谈那天的事情,等陶南屿上车,乔慎递给她一袋三明治:“没吃晚饭吧?先对付着,他们在郊外拍戏,得走俩小时。”

陶南屿喜欢吃煎烤过的鸡肉,搭配西红柿和生菜。纸袋里两个三明治,保鲜膜包好,用料丰富扎实,不像是店里做的,无论材料还是配料全都是陶南屿最喜欢的口味。她着实饿了,拆开小口地咬,越吃越迟疑。

乔慎:“不好吃吗?”

陶南屿:“……这不会是你做的吧?”

乔慎:“不是。”

陶南屿松了一口气。

乔慎:“我让家里的厨师做的。”

陶南屿食不下咽,尴尬一笑。

乔慎以为自己应对失误,双手把方向盘捏得死紧。

除了拍摄期只有一周的《人生复写》,池幸还要参演另一部以她为主角的悬疑电影《食客》。《食客》已经开机,但尚未安排池幸的拍摄。即便没有自己的拍摄日程,池幸也会在现场兼职当起其他年轻演员的指导老师。

组里还有池幸工作室旗下另一个小演员,阿歪负责他的妆造。陶南屿和乔慎来到时,阿歪正忙碌着,池幸倒是老远见乔慎出现,便开心地小跑过来。

陶南屿站立不稳,抓住乔慎衣角。

乔慎一惊:“怎么了?”

陶南屿头晕目眩:她看到疯狂为之心动的美人在暗夜中朝自己奔来!

她瞬间失去理智,双手合十抵在嘴巴上,不知要感激上苍还是感激乔慎,面对池幸的第一句话连声调都没把握住:“你好标亮……漂亮!”

乔慎忍着笑,向池幸介绍陶南屿。

池幸亲热地牵陶南屿的手:“不必客气,过来吧。阿歪在棚里,你们很久不见了对吗?”

轻微香气从池幸身上飘来,她又笑意盈盈,朋友一样亲切。陶南屿手心沁出热汗,她猜池幸会对自己这么亲近,必然是乔慎说过了什么。但现在已经无暇去瞪乔慎,她迷迷瞪瞪、晕头转向,毫无招架之力地被池幸拐走。

棚里很慢葫芦,完成工作的阿歪放下手里工具,冲陶南屿招招手。

现场拍摄正酣,池幸与乔慎站在监视器后盯着画面,阿歪带陶南屿来到池幸保姆车边聊天。

她跟陶南屿印象中已经大不相同,瘦了些,高了些,妆容得体,举手投足陌生得惊人。见陶南屿的目光落在自己左手婚戒上,她拿出手机按亮:“我老公和孩子。”

屏保是一家三口的合影,三双眼睛全都笑成弯月牙。

离开小岛的陶泳先在陆上开了个小店卖衣服,结识新朋友后,跟她们一块儿去给文化宫演出的人化妆。她从零学起,最为刻苦,渐渐有了名气。和离家一样坚决,她关了店,带着全副身家北上,开始学习更专业的舞台化妆和造型。

丈夫是夜校的同学,夫妻二人一个是专业化妆师,一个开化妆学校,事业蒸蒸日上。

在圈子里知道“陶泳”的人不多,提起“阿歪”则鼎鼎有名。

和所有新手妈妈一样,阿歪手机里塞满了宝宝的照片和视频,陶南屿看得津津有味。一岁多的小孩越来越像阿歪,总笑得热闹。

阿歪静静看她,忽然抚摸她厚实的头发:“怎么剪短了呢?你长头发多好看。”

“以防万一。”陶南屿笑,“抢骨灰罐太冒险了,剪个短发,被他们追的时候至少不会被抓住头发……你不知道这件事吗?”

阿歪完全愣了,又好笑又惊奇:“抢骨灰罐?!”

陶南屿:“乔慎没说?”

阿歪:“这这么能说啊!他只讲认识我表妹,而且你在找我。”

陶南屿顿时来了精神,手脚并用、绘声绘色跟阿歪描述当时的惊险历程。

她谋划回家、上岛、盗墓、逃跑的全过程,康心尧和乔慎是她的同伙,但她真正想要的原来是阿歪的仰天大笑。

有人赞扬她、钦佩她,因为她做了她们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阿歪仔细地询问陶氏宗族那些男性长辈的表情如何扭曲,愤怒如何让他们一个个变成了鼓眼睛的青蛙,她太快乐了,不禁和陶南屿一起手舞足蹈:“就得这样!太好了!”

其实按辈分,陶南屿应该称陶泳为“堂姐”。大伯结婚时以入赘形式成为大伯娘家里的人,一双儿女原本随母亲姓,等陶南屿叫惯了“表哥”“表姐”,大伯娘和大伯却离婚了。大伯带走两个孩子,改换姓氏,重新成为陶家人。陶南屿却改不了口了。

因为这件事大伯没少骂她。他越是骂,陶南屿越是嘴硬,响亮异常地在村子里边跑边喊:就是表哥!就是表姐!

她那时候根本不懂宗族概念对那些人多么重要,其实现在也不懂。

“我妈妈又结婚了,嫁到浙江去,我有时候会去找她玩。”阿歪说,“她说我跟她像,你觉得呢?”

陶南屿早已不记得那个宁可舍弃孩子也要逃离的女人什么样子。

阿歪没纠缠这个问题:“我觉得你跟我也有点像。”

陶南屿心里头暖乎乎的,她乐意像阿歪。

聊到陶良女的骨灰,陶南屿终于问出今夜拜访的最重要目的:“你还记得当时跟我妈妈一起离岛回家的那两个老师吗?”

阿歪快乐的脸立刻被阴霾笼罩,静静地看陶南屿。

陶南屿还未跟她说自己真正的打算是带骨灰罐回陶良女老家。她还不能完全信任陶泳,说话有所保留。

“他对你做过什么?”阿歪却回错了意,“那个男的也摸过你?”

陶南屿失声:“什么?!”

随陶良女一同离岛的两个老师,阿歪并不清楚他们的名字。

彼时老师们在岛上小学支教,为期半年。阿歪的哥哥正上小学,阿歪有时候会掐点在学校门口徘徊,等哥哥放学。

支教老师常逐门逐户找辍学儿童,按阿歪的年纪,她也应该一块儿上学。但说服顽固的父亲让女儿读书是一件特别艰难的事情,老师们登门次数多了,阿歪也认得了几个。

姓什么早忘了,只记得某天中午,她在家门口跟小鸡玩耍,见过好几次的男老师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