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们的亲爸啊。”林母道，“他们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想着饿不死就行。不对，他们是想着迟早有一天要把他们的爸给饿死吧。躺在床铺上不能动弹的人，最后基本都是被饿死的。”
“他们不管，你还管啊。”林清雅道。
“夫妻一场，我不管他，谁管他。”林母道，“这么多年了，他是犯过一些错误，但总体还算是可以的。他没有打骂我，我过的日子也不是特别差。有的人家再婚的，没有孩子，过得更惨。他还知道要把房子给我，怕他的儿女把我赶出去。”
林母还是觉得林大海有的事情做得好，两个人还是有夫妻情分。
“……”林清雅无法让亲妈离开那个地方，只能听着了。
“请了一个保姆，是一个男的。”林母道，“男的力气大，还能让他翻身。可这男的也有不够细心的时候，做事也没有做得特别好，但是现在这个好歹还算是可以的了，比前头几个好太多。”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们给人的钱又不多，也不能要求太多。
“好歹也能让人坐在轮椅上出去晒晒太阳，不是就是待在屋子里。”林母道，“要是我一个人，我也搬不动。偶尔搭一把手可以，不可能天天搭一把手啊。”
“他们请了保姆就好。”林清雅道，“你也不用整天盯着。”
“我想整天盯着都没有用的，还要去学校。”林母道，“再说了，我成天盯着你，你能高兴吗？”
“不高兴啊。”林清雅当然不喜欢别人成天盯着自己，她更喜欢自由自在的。
“这不就对了吗？”林母道，“我在家里的时候稍微看看就行，其他人都不说更多的话，总不能我一个人去说。”
“这样不压抑吗？”林清雅问。
“还好。”林母道，“现在看着他们忙得焦头烂额的，心情还不错。他们现在是省吃俭用，伙食都差了一些，没有之前的好。他们知道我在资助那些穷苦学生了，话里话外是想让我别去资助了，他们的孩子就苦。呵呵，他们的孩子苦什么，他们勒紧裤腰带，孩子还是能上学的。”
“做好事不错。”林清雅也有拿出一部分稿费去资助那些穷苦学生，她没有特意去说。
林清雅主要是资助那些穷苦的女学生，而不是资助那些男学生。男的总是容易受到更多的帮助，但凡他们会读书一点，他们的家人都是倾尽全力让男孩子去读书。
而女孩子就不一样了，那些人会让女孩子辍学，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有用，说女孩子还是应该早点嫁人。女孩子嫁一个好人家就能过上舒心的生活，哪里用得着读那么多书，能认识字就不错了。
多少成绩不错的女孩都是为了家里男孩而辍学的，林清雅觉得可惜，那些女孩子要是成长起来，她们也许还比男孩子孝顺。
“我就是要把那些钱花出去。”林母道，“不能等着他们继承我的钱，我的钱不给他们。”
“他们都知道你把钱捐出去了，还对你好？”林清雅问，那些人可不是多好的人。
“不是还有房子么，我的钱也不是全都捐出去了。”林母道，“还有不少呢。我偶尔也给那些孩子买点糕点吃，勾着他们啊。”
“……”林清雅只能说她妈是真的能折腾这些事情，她妈还懂得这些。
要是林清雅，她就不管这些，直接去别的房子住着，再有保姆照顾自己，多舒服啊。
“他们也不敢在孩子的面前表现得太够不好，怕孩子们以后有样学样，孩子以后不孝顺他们。”林母道，“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别有用心的。”
“您都知道了，还要待在那边。”林清雅道。
“我这一辈子就是这个样子。”林母道，“不待在这边，待在哪边呢。”
林母能做的就是继续待在那个家里看看那些人，看那些人露出丑恶嘴脸，再看看林大海会不会后悔。
保姆又不是亲生儿女，保姆照顾人未必就照顾得很好。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林大海自己都会多注意一点。
林大海确实比较注意，喝水都喝少了。
保姆也不愿意让林大海多喝水，喝水多了就得上厕所。那么大的人，保姆也不愿意搀扶着林大海去，主要是林大海不能动弹，搀扶没用，基本得抱起林大海。
因此，拉屎拉尿基本都是用一个盆接着的。
保姆一个大男人也受不了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干了两天还说事情多，意思就是要增加工资。
“你就好好的过你的日子。”林母道，“那边的事情自然有别人去操心，你只管你的事情。浩然和浩宇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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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还好。浩然下学期去上学。”林清雅道，“就是小区那边的幼儿园。等下半年，我们再搬新家。”
“嗯，搬新家好，家里人口多了，你们还请了人，那房子确实有些住不下。”林母点头，“请人照顾孩子的时候，你也多看着一点，别让那些人在孩子的面前说你的坏话。有的人心思特别不好的，就是不想让雇主和孩子关系好。你读过史书吗？有皇帝的奶娘就是蛊惑皇帝，让皇帝不跟亲妈亲的。皇帝都能被那样对待，更何况是你的孩子。”
“知道。”林清雅道，“我们下班回家的时候都有多陪着孩子。”
“对，多陪陪孩子，你的小说也少写一点。”林母道。
“小说还是得写的。”林清雅道，“那是我的爱好，不可能放弃。”
林清雅自认为不是一个多么文艺的人，可是她还是喜欢在小说里表现自己，展现出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
“你啊，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了，都是当妈的人了，还是这个样子。”林母道，“我也不知道你写小说到底赚了多少钱，也不问你拿钱。但你自己注意一点，别写小说写着写着，家都没了。”
林清雅无语，她妈说的话很夸张，这让她想起了江淑芬那些人说的话。江淑芬那些人就喜欢说她沉迷小说，说她那样不好。
什么沉迷不沉迷的，她都还有工作，也不是每一天都写小说。
毕竟她又不是在网上发小说，不是每一天都得更新几千字。她现在一年出版一本小说就不错了，哪里可能天天那么折腾。
“你跟大表姐很像。”林清雅道，“有时候我都怀疑大表姐二表姐她们更像是你的女儿。”
“怎么，你还想当你大姑姑的女儿不成？”林母皱眉。
“不是。”林清雅摇头，“真要是那样，我希望自己就是一个孤儿。”
“孤儿哪里有那么好当的，得受更多的苦。”林母道，“你跟着我，好歹有书读，也不用担心学费的事情，也没有被拉回家里，说你在家里等着嫁人就行。”
听吧，林母总喜欢这样说，仿佛她已经为林清雅付出了很多。
“妈，你吃饭。”林清雅不愿意再多说这些话，说多了，真伤两个人之间的感情，那就没有意思了。
母女两个人关系弄到今天这个地步，林清雅不知道林母会不会觉得尴尬，反正自己就觉得挺尴尬的。正因为她自己还读书当医生了，所以她又觉得她妈还是可以的，她妈不是完全无用的。
这种矛盾感让人很为难，林母付出了么，付出了，但又付出不多。当人女儿的，也不能让亲妈无私地为自己奉献出一切。
“多吃点。”林清雅道，“你不是说他们的伙食差了很多吗？你不喜欢吃的话，就出来下馆子。没有必要总是在那边家里吃，别让自己过得不舒心。”
“还行，要是他们的伙食不好，我就自己给自己加餐。”林母道，“炖一碗肉，蒸一碗鸡蛋。我自己吃，他们也不能抢过去。”
“……”林清雅只能说她妈开心就好。
林母多做了一些东西，她还是会拿去给林大海尝一尝。总得让林大海知道她对他的好，他的儿女可都没有那么好。
当林景和瞧见林母的那些举动，他也不能逼着继母把东西给他的孩子吃，继母还能给他爸吃就不错了。其实林景和也知道继母就是要把他们比下去，林景和不在意，反正他们最后得到房子就行。
至于林大海过得好不好，这显然不重要。一个人躺在床铺上不能动弹，还不能说话，天天都得要人照顾，这样的生活过得猪狗不如，倒不如死了干净。
林景和这些人又不能直接弄死林大海，不能背上弑父的罪名，也不能让自己以命偿命。他们就是态度冷漠一点，跟林大海说的话少一点，还让孩子别去林大海的屋子里。
那些孩子也不愿意去林大海的屋子，他们都觉得那个屋子里的气味怪怪的，去了都让人恶心。
林清雅母女从饭馆出来正好遇见了杨亦杨，杨亦杨出来吃饭。
“林医生。”杨亦杨道，林清雅教导过他，哪怕她是他的学妹，他也都没有叫学妹。叫老师又有点怪怪的，干脆就叫林医生了，“你们这是刚吃完，还是……”
“吃完了。”林清雅道，“你是要去吃饭吧。”
“对，去吃饭。”杨亦杨点头。
“那行，你先去吃饭，我们回去了。”林清雅道。
杨亦杨看着林清雅离去的背影，他在南山医院多多少少听到林清雅的身世背景。林清雅的亲戚对她似乎都不是很好，曾经的继父也是苛待她的，她能有今天的成就跟她自己的耐心和毅力密不可分。
“那人是谁？”林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