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阮棠紧闭双眼、满面泪痕地等待灾厄降临时,这只恶鬼却没有进一步行动,而是……
唱起了一首哄睡的歌谣。
柳明玉唱得很悠扬,又很宁静,不知是唱给阮棠听还是唱给自己听。唱着,又抬手替阮棠抹去了眼泪。
一开始柳明玉也不懂自己为何这样做,后来才反应过来:她在模仿娘亲的举动。
柳明玉伏在阮棠的肩头,精致的鼻尖凑到小黑狗耳后去,轻轻嗅着阮棠那呼之欲出的信香气味。
她怎么就非我不可呢?阮棠想不明白,但似乎也用不着她想明白。因为她的命运从来都不属于自己。
阮棠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阮府的。她能感受到马车的飞驰,也能听见白骨在前头赶马,心中却是一片浑浑噩噩。
父亲的罪名不是柳明玉栽赃,而是他自己做下的孽。如若不是柳明玉,早晚也要有别人来查。
其实她当时想问柳明玉,所谓“能保住”娘亲和晚云姐姐,是怎么个保法?但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她强迫自己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是没有资格谈条件的,哪怕她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了柳明玉,包括人格、尊严和道德廉耻。
不过说来奇怪,今夜柳明玉只是嗅了嗅她的气息,简单地吻了几下,并没有什么过激行为,和……那晚不一样。
阮棠又有点羞红了脸。
按照柳明玉的吩咐,白骨将阮棠从阮府大门送了回去。
阮棠平日都是只走角门的,今日本想快点回后院,别多引起别人的注意,然而却事与愿违。
平日里对她爱答不理的下人,今日见了她竟也知道问好了。
越是反常,阮棠就越是想赶紧回到自己房里去。没想到的是,今日的厢房才是最反常的地方。
一进屋,阮棠就惊觉屋中居然暖融融的。床榻上的棉被是新弹的,就连娘亲服药的碗都换成了崭新的瓷碗。
“娘……”
阮棠小心翼翼地唤道。
崔氏的脸上没有任何喜色,把阮棠抱在怀里,痛苦地闭上了眼:
“棠儿,你怎么可以为了娘亲,委身于那样一个奸臣?你还是个未分化的孩子啊……”
娘亲果然已经知道了,看来这些变化也都是因为柳明玉。阮棠赶紧回答道:
“不是的,娘亲,我不过是和王爷逢场作戏罢了!我们、我们没有那种关系的……”
崔氏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真的?只是逢场作戏?”
见阮棠连连点头,崔氏这才稍微舒一口气,却还是担心得紧:
“那摄政王终究不是善类,主母和阮庐是利欲熏心,才非要往上凑,你可得拿捏好分寸。咱们宁可过苦日子,也得一家人平平安安的。”
阮棠忙满口答应下来。
伺候娘亲吃了药,晚云正在收拾床榻,阮棠却道:
“姐姐你先睡吧,我出去透透气。”
院子里月色正浓,阮棠却只望着白皑皑的雪出神。
外面可真冷啊,屋里却那么暖和,真是太好了。从未过过这样的好日子,阮棠简直要落下泪来。
她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与柳明玉之间的秘密,她那些禁忌的想望,都沉甸甸地压在心里,半点都不敢跟娘亲说。
阮棠甚至希望,哪天醒来发现自己仍身处陋室,也从未遇见过什么摄政王。可是这样一来,似乎对娘亲和晚云姐姐来说又太自私了。
她不想别人看见自己,因此找了个极为隐蔽的角落。
没想到的是,头顶竟传来一声轻笑。
谁!阮棠猛然警惕起来,不料还没等她看清,就被一双柔软却有力的手臂压在墙上。
嗅到吹拂在耳畔的那缕香风,阮棠就知道是谁了。
……还能是谁呢。
只是阮棠不知道,她竟能这样悄无声息地出入阮府内院。
“阮府中有的是孤的人,孤连你夜里翻几次身都知道,”柳明玉将小黑狗揽在怀里,冰凉的脸颊贴着阮棠滚烫的后颈,“你都进出我那里许多次了,我来一次难道不行?”
阮棠的身子僵了一下:
“进出你的……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