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知府上赶着来送,走出了好几里,柳明玉的耳畔才算是清净下来。
回到行宫批了会儿公文,白骨就从外面趋步进来。见殿内没有其他侍从,摸出怀中的公文袋双手奉上:
“在阮家搜出的证据悉数在此,请王爷查验。”
“嗯,”柳明玉示意她搁桌上,“可还顺利?”
白骨躬身回话:
“王爷睿智,阮家的精力完全被阮庐的婚事牵扯住了,在处置证据时有诸多纰漏,因此被属下发现了这些。”
说罢,正要退下,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王爷……有件与阮棠有关的事。”
柳明玉凤眸微眯:
“说说看。”
“阮家嫡夫人……似乎要对阮棠不利,”这是白骨偷听来的,不能说得太肯定,“好像是要把阮棠配给一个老男人。”
柳明玉手中的墨笔短暂一顿,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
“以后这种无所谓的小事无需向孤汇报。”
说着,又吩咐白骨:
“近期定会有许多人去拜访阮府,把名单记录下来。那些未曾上门的,也都探明他们的态度,详细地回给我。”
白骨应声后就下去了,走到殿外才开始腹诽:这王爷,一听是阮棠的事就让我汇报,听完了又说这事无所谓,有本事一开始就别听啊!
命我把阮棠打晕劫走也就算了,还要我把那个项坠也偷来交给她。白骨心说这就叫劫色还劫财吧。
***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阮知府终于得偿所愿,阮家上下都松弛下来。
下人们正在收拾院子,主母领着宝贝儿子阮庐在屋中烤火,一边修剪着茉莉花,一边思虑道:
“阮棠这几日还算消停,尤其是方才早膳时,倒好像躲着摄政王似的。”
阮庐轻蔑一笑:
“必然是见摄政王对她无意,因此心怀怨怼。”
“我想也是,”主母把玩着自己的新首饰,又皱了皱眉头,“我总觉得,她不会一直这么老实的,留着早晚是个祸害。”
阮庐的动作也停下来,看着母亲:
“母亲的意思是?”
主母认真地说起来:
“她就是个女的,理应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既然府里留不住她了,那就趁早把她嫁出去嘛。”
很有道理。阮庐点了点头,笑了:
“母亲已经有主意了吧?”
“可不是嘛,”主母对镜戴上耳环,“城南那家珠宝行的首饰数一数二,掌柜老程还是个鳏夫。我的意思,让阮棠嫁过去填房就得了。”
阮庐回忆着程掌柜的样子:
“鳏夫……程掌柜该有六十多了吧?父亲好面子,阮棠再怎么说也是姓阮的,父亲能同意吗?”
主母冷哼一声:
“你父亲呐,巴不得这个女儿从未出生过呢。”
说着,又得意地昂起头照镜子,欣赏自己的耳环:
“老程虽然是个商人,但捐了个五品官,怎么说也是官宦之家。再说了,阮棠一个庶出,能做五品官员的填房是抬举她!庶女才值多少钱呐?”
又能处理了阮棠这个隐患,又能和珠宝行结亲,日后更方便买首饰。主母很喜欢这个一箭双雕的主意,事情还没办,已经开始哼小曲了。
近几日,阮棠确实没怎么出门。上次的事对她冲击太大,又天寒地冻,一回房就病倒了。不仅咳个不停,身子还微微发热。
她惦记着去帮人写信赚钱,但崔氏不让她去。每每看见阮棠像只小病猫似的强撑着干活,崔氏就心疼得偷偷抹眼泪。
阮棠没有说实话,只说是出去做零工冻坏了,崔氏更加眼泪汪汪:
“是娘没本事,让你跟着受苦。”
“娘亲说什么呢?”阮棠有些诧异,轻轻抱住了崔氏,“娘,您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以后肯定会想办法让您享福的!”
说着,又拉住了晚云:
“还有晚云姐姐。到时候,咱们再不过这寄人篱下的日子了。”
晚云眸中闪过一丝动容。崔氏双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