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可能是客船!
这样一支船队,又特意开到宜城来,总不会只是过来巡逻一番,多半是要顺水而下了。
红巾军的战船南下,还能是去做什么?总不会是去跟楚州做交易的。
想到这里,众人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难不成,又要开战了?
“嘘——”那人将手放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姿势,摇头晃脑道,“不可说,不可说。诸位自己细想便是,我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知道。”
众人皆是心领神会。这种消息,肯定是不能在外面说的,万一泄了密,说不得就要领教一下红巾军的厉害了。
但这消息若是真的,又由不得人不着急。
其实红巾军对外开战,这些人倒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安危问题,因为他们现在是在红巾军的地盘上嘛,大不了就是再多等一阵子。但是这仗一打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他们手中可还压着那么多货呢!
更有楚州来的商人,想到出门一趟,再回去可能家乡都变了模样,就更加按捺不住了。
只能在心里祈祷这消息不实,红巾军尽快开放航道。
然而这种自欺欺人,很快也被打破了。
几日之后,红巾军的船队浩浩荡荡从附近经过,引得码头众人又出来围观。即使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也能看清楚,船上站着的都是红巾军的女兵,也彻底坐实了他们心底的那个猜测。
红巾军是真的要跟楚州开战了!
……
楚州。
正如姬长泽所言,在康靖将那些人放走之后,他们手下的势力很快就行动了起来,三下五除二瓜分了楚州大部分的地盘,让楚州陷入了分裂状态。
而姬长恩这个节度使,如今真正能控制的地盘,已经只剩下阳城和附近两座城池。
但大概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是,这些势力既然分裂,自然也很难再联合起来,对已经彻底落入弱势的姬长恩施压。不仅没能联合起来,他们彼此之间甚至还爆发出了不小的矛盾。
然后自己打起来了。
阳城之中,收到这个消息的姬长恩忍不住长叹一声,又苦笑道,“虽是意料之外,竟在情理之中。”
“楚王放宽心。”窦娥安慰他,“你能为他们做的,都已经做了。不论如何,总有一部分人是因你而保全的,这便是了。至于剩下的,若他们有这样的心思,纵然一时得以保全,也早晚会生事,倒不如趁早爆发出来。”
这个道理,姬长恩当然也是明白的,否则他也不会听从明月霜的安排。
只是亲眼见到这一幕,终究有些伤怀。
大概在所有人眼里,姬长恩这个节度使,如今已经成了一个摆设,倒是不用急着对他做什么——出于他们的本心来说,也不愿意对姬长恩这个曾经的主上做什么,毕竟他是个厚道人,治理楚州也算是用心,除了一心想投红巾军之外,也没什么错处。
投红巾军的事,现在是由不得他做主了,那么,大家也愿意让他继续安稳地待在阳城之中,继续做一个名义上的节度使。
既然不打算对姬长恩动手,那本来就很脆弱的结盟,自然也就散了。
他们彼此之间的矛盾是早就存在的,而且一直没有停止过争斗,只是以前有姬长恩压着,只在暗地里使劲,没有摆在明面上。如今自己做了主,哪里还能忍得住?
于这样的混乱之中,他们自然也很难注意到,这段时间都没有商船从西州南下这点小事了。
所以,当红巾军的水师乘船而至,着实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这些女兵们本来就是陆军精锐,身经百战,又受了那么长时间的水师训练,战斗力自然不是楚州军可比,无论水战还是陆战,都打得楚州军毫无还手之力。
他们从荆城登陆,短短几天之内,就已经攻下了半个楚州。
直到这时,消息才姗姗来迟地传入其他人耳中,令他们大为惊怖。
“怎么会这么快?”这是所有人共同的疑惑。
他们知道,楚州的消息传出去,红巾军知晓了,必定会有所行动。不过,这消息一来一回,怎么也得几个月之后了,再加上调兵遣将、筹集粮饷的时间,说不定能拖到明年。
况且就算红巾军的大军来了,众人自忖着,他们的军队好歹也可以抵挡一阵,到时候再从容地与之谈条件不好么?
万一能打一两场胜仗,那就更有余裕了。
谁知红巾军根本不能以这些常理来揣度!
所有人都猜测,只怕从窦娥出发的时候,红巾军就已经做好了派兵的准备。但即使如此,她们也来得太快了,打得太凶了。
偏偏楚州这边刚刚分裂,彼此间的消息传递受阻,正好给了她们各个击破的机会,等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局势已经彻底掌控在了红巾军的手中。
直到这时,他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或许姬长恩决定归附红巾军的决定,才是对的。
如果红巾军都是这样,天下哪有打得过她们的军队?
可惜,他们早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也失去了那个和平归附的机会,接下来,再要加入红巾军,只能以俘虏的身份了。
和外面那些人不同,阳城和附近两座城池的人们,听说红巾军来了,那真是欢喜无比。原本因为楚州的内乱,百姓们多少都有些惶惶不安,生怕世道又乱起来。但红巾军来得这样快,让大伙儿颇有点“王师终于到了,我们终于有人撑腰了”的自豪与骄傲。
现在他们可什么都不怕了!
红巾军也没有辜负这种期待,一路势如破竹,不久之后大军就到了阳城之外,顺利与姬长恩手中仅剩的这支大军会师。
直到此时,姬长恩才知道了明月霜的全盘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