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个人出现,后面的人循着这条路径,很快就占据了整个城头,进而控制了整座城门。
现在,她们已经开始入城了!
好在秦霸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的意思,更没有迁怒这个传令兵。因为现在,他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燕城虽然也是北方雄城,但远不如洛京那么大。红巾军既然已经入城,攻入皇宫便也是转瞬间的事。
秦霸的第一反应,当然是逃!
但是凉州军和红巾军根本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
以往她们攻城,往往都是围三缺一,这样不敌之时,守军几乎都会选择撤退,而不是留下来死磕,进攻的速度就能提升许多。但到了燕城之后,两边就默契地瓜分了四座城门,各守两边,将一座城池团团围住,根本没有给秦霸留下逃跑的余地。
尤其是凉州军,都已经快堵到城墙下了。
显然,对于上一次放跑了秦霸这件事,他们心里的怨念很多。
当然,秦霸在皇宫内外也驻扎的不少军队,还能再抵抗一阵。但那也不过是困兽之斗,顶多像是之前吕城之战时何絮做的那样,拖延时间而已,对于整体的局势不会有任何影响。
“诸卿可还有办法?”站起来转了一圈,他转头看向下面同样因为死到临头而苦着脸大臣们。
众人都是摇头。
要是能想到什么办法,他们早就说出来了,怎么会拖到现在?
尽管对他们不报任何期望,但秦霸见状,还是免不了有些失望。
不知为何,此刻,他突然就想到了刘飞星。如果他还在,是否能够在这绝境之中,找出一条生路呢?
但下一刻,秦霸自己就生气地将这个念头压到了脑海深处。
刘飞星是叛徒,而且是他绝不会宽恕的那种背叛,秦霸并不后悔处死他,即使再来一次,即使是在此时此刻,让他选择,他也还是会杀了刘飞星,以儆效尤!
正思量见,秦霸忽然发现角落里有几个官员正在眉来眼去地使眼色。
这些官员是平时就不得他喜欢的,站位非常靠后,在大燕的朝廷上也没有任何存在感,基本上只是凑个人数。
秦霸甚至不记得他们的名字,但他还是怀着万分之一的希望问道,“爱卿可是有话要说?”
那几个正在使眼色的官员突然被点名,不由吓了一跳,都慌慌张张地跪了下来,伏在地上请罪,不敢说话。
秦霸其实很生气,虽然他平时很享受官员们对自己的畏惧,但现在这种关键时刻,这就是浪费时间了。但他还是装出了和颜悦色的姿态,“事已至此,诸卿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难道还会比眼下更差吗?”
事实证明,还可以更差。
因为这几人犹犹豫豫、支支吾吾,半天才吐出来的话,竟然是劝他投降。
秦霸登时勃然大怒,就要拔剑。
无论投降红巾军还是投降凉州军,对他来说无疑都是一种耻辱。
这些官员之所以会如此提议,不过是为自己考虑,投降了,他们或许还能在别的势力找到重新出头的机会。但秦霸却不可能会有,他最好的结局是被圈-禁至死,而最坏的结局……
不是直接被处死,而是被红巾军发配到矿山去做苦工!
听说乔珩就是不堪折磨,不愿受辱,才在矿山上自尽的。
秦霸又怎么可能接受这种结局?
然而手已经按到剑柄,大殿内的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他的动作却忽然停止了。
秦霸松开手,重新坐回龙椅上,目光阴沉地盯着下面的众人看了良久,才终于开口,“事到如今,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了,那诸卿就议个章程出来吧。”
下面的文武官员们又惊又喜,又不敢立刻表露出来,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
秦霸挨个将他们看了一遍,自然也将那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收入眼底。他悲哀地发现,偌大的大殿之中,上百个官员,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与他共同进退的,都想着投降保命。
看着看着,秦霸忽然发现了不对劲,出声问道,“郑循呢?”
正在彼此交换眼神的大臣们都是一愣,左右看看,果然发现郑循并不在。
因为之前在吕城损失了很多人,如今能站在这里的,要么是用来凑数的官员,要么就是秦霸的心腹,郑循便是后者。秦霸将这座皇宫的防卫工作交给了他,可见多么信重。
所以此时此刻,他竟不在这里,难免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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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霸很快就变了脸色,吩咐道,“去找!”
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郑循负责宫禁守卫,难道是外面的人已经打到皇宫来了?
立刻就有亲兵领命去了,不一时回来,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处绝境之中,对于很多事情都变得敏感了,秦霸一看这个表情,就有一种十分不妙的预感,不由冷声问道,“他在做什么?”
“回禀陛下,”亲兵跪了下来,将头死死埋下去,“郑将军……正在宫门口……准备供帐。”
“供帐?”有人失声喊道,“这不是……”
后面的话,被反应过来的本人及时吞了下去,但是殿内所有人,都在心里接上了:那不是用来犒赏大军的东西吗?
这……红巾军和凉州军还没打到皇宫来,郑循就连投降犒军的准备都做好了?
意识到这一点,众人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很想抬头看看上面秦霸的脸色,又生怕触怒了他,只能跟亲兵一样,死死低下头。
“好,好!不愧是朕的肱骨臂膀,考虑得未免也太周全了些!”秦霸的话像是从齿缝里磨出来的,“他是在迎红巾军,还是在迎凉州军?”
这时,秦霸还以为郑循也跟刘飞星一样,是跟某一支势力私底下勾结好了,才会准备这些。
谁知亲兵却答道,“并未……听郑将军吩咐左右,说的是……‘先至者入’。”
“好个‘先至者入’!”秦霸语气中的恨意更甚,“来人,给朕把他绑过来!”
秦霸毕竟还是大燕的皇帝,即使穷途末路,他的话在这座宫殿里,还是很有用的。没多久,郑循就被五花大绑着,送到了大殿内。
他显然也知道自己的处境,一进门就大声喊了起来,又是求饶又是辩解,心里却觉得自己实在是倒霉,明明远远地看见人已经快打过来了,才叫人准备这些,谁知大军没到,竟是先被秦霸发现了。
眼下,郑循唯一的想法就是拖延时间。
只要不死在秦霸的刀下,等到大军攻入,他便能得救了。
所以他这一开口,就根本不敢停下,滔滔不绝地说了许多话,直说得口干舌燥,想到的话都说尽了,才忐忑地停下来。
“朕往日竟不知,爱卿还有如此辩才,叫你领军作战,实在是屈才了。”秦霸从龙椅上起身,缓步下了丹陛,走到郑循面前,居高临下地垂眼看他,“爱卿真是给了朕好大的一个惊喜!”
“陛下……”郑循连忙开口,似乎还要解释。
但秦霸根本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锵”的一声拔刀出鞘,一刀斩在了他身上。
郑循登时疼得大叫了起来。
以秦霸的刀法,如果是要杀人,根本就不可能砍错地方,他是故意的。一刀又一刀,鲜血四溅,郑循却始终没有死,只是被那生不如死的痛苦折磨着,叫声越发凄厉。
殿内的大臣们都忍不住悄悄地往旁边退步。
谁知秦霸似乎一下子就察觉到了,猛地抬起头来。
他脸上还沾着几点飞溅的血色,让原本就有些吓人的五官变得更加惊悚。
又有人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就像是按下了某个开关,又像是触到了秦霸的底线,他一刀捅进郑循的心脏,将他杀死,然后就提刀走到了那个后退的官员面前,狞笑着问,“你怕什么?”
“臣……啊!”那个官员“噗通”一声跪下,正要辩解,秦霸已经一刀砍在了他身上。
砍完了这人,他又转头看向旁边另一个官员,“你退了吗?你怕什么?朕很可怕吗?”
他浑身染血的样子,确实是很吓人的。秦霸本来就是个杀人如麻的恶魔,而且尤其喜欢迁怒,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于是,这个官员在瑟瑟发抖之中,还是鼓起勇气,转身朝大殿门口跑去。
可惜,他跑起来自然没有身为战场宿将的秦霸快,几步就被追上,同样死于刀下。
但他这一跑,却是提醒了大殿内的其他人。
意识到秦霸似乎已经开始发疯,在无差别杀人,这些官员们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纷纷四散奔逃。
秦霸也不再废话,如同一个最冷酷的刽子手,提着刀追上去,赶上一个就砍杀一个。直到殿内所有人不是已经逃出去,就是已经躺在了地上,他才在大殿门口停住脚步。
逃出去的官员们生怕他追出去,早已躲得不见踪影,就连在殿外守卫的士兵们也不见了。
从秦霸的角度,只能看到殿前空荡荡的广场。长空烈日,普照万方,却更显得这广场清冷死寂。
这里也曾经热闹过的。
那时他是如此意气风发,以为自己从此就将成为至高无上的存在,立下万世不易的基业。然而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不过一两年的功夫,一切就都变样了。
人在穷途末路之中,自然想问为什么、凭什么。
此刻,这个念头也盘旋在秦霸的脑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