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颗星(只是你忘了我)

她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人间疾苦这个词的含义,但是看到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出声阻止他,“好了,你别擦了。”

宗也很想吃那个蛋糕。

他们拍完照片,等出片的一分钟,宗也戴好眼镜,看着一步之外的姜初宜,忽然意识到,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见她了。

后桌有个男生喊了几次李相垣,宗也都没反应过来。

姜初宜反应过来,立马跟那群人说:“这是我送给他的,不是他偷的。”

几天后,宗秀云出院,医生很快将这件事抛到脑后。

“下雨了呀,走路回去会感冒的。”姜初宜指了指旁边,“我爸爸来了,我让他送你。”

陈向良看她一脸掩饰不住的难过,出声安慰道,“宗也出道的这几年太累了,正好趁这段时间休息一下,也是件好事。”

宗也:“好。”

混乱中,宗也看见有人伸手摸向他的书包,终于说出来学校的第一句话,“别动我妈的骨灰盒。”

看着她身边一**的人来又去,宗也终于鼓起勇气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开口,“能跟你一起留个影吗?”

刚走进教室,几个人的视线都落在他手上。

宗也得罪了第一个人,理所当然被全班同学孤立欺负。但是他不在意这个。

他结巴道,“不,不用,我搭公交就行了,谢谢你。”

宗也猛地推了他一把。小男孩踉跄几下,跌坐在地,很快反应过来,扑上来和他扭打在一起。

姜初宜甩着相纸告诉他,“跟普通相机差不多,你按一下凸起来的东西,就会有照片了,很方便的,只需要等一分钟。不过相纸很少,你拍完了需要买新的。”

宗也不敢上前,默默跟着姜初宜出了学校。

...

宗也侧眼,看到那辆停在路边的黑色小轿车,又看了眼自己沾满泥巴的球鞋,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无地自容。

“李相垣是吧。”姜初宜嘴里重复着,确认了一遍,“等你长大了,自己赚钱,肯定买得起。”

小男孩接连被无视,有点恼了,伸手要拿他书包里的东西,“你装的这个黑盒子是什么?玩具吗?”

“初宜,我希望你别怪宗也瞒着你。”陈向良露出一个微笑,声音平淡,“我们和你可能有些不同,我和宗也都是过了很多苦日子的人,被很多人轻视过。我没具体问过,所以不知道他出于什么心理,不敢跟你提过去的事。但我猜测,宗也可能是面对你的时候,依旧很自卑。”

宗也攥着拍立得,犹豫了很久。

“我们是初中同学,但是我已经不太记得初中的事了,我那时候一直在外面拍戏,很少待在学校。”姜初宜低下头,将手合拢握住,放在膝盖上,“他没跟我主动提过,所以我一直也没认出宗也就是我同学。”

姜初宜的笑容天真又多情,“很好用,我来教你。”

初三上学期,姜初宜不知道从哪听说,他经常打架,在班上一直被欺负孤立,没有人愿意跟他当同桌。

宗也转过头。

姜初宜每次来学校,都会被一群女生围住问东问西。

他们说话的时候,宗也始终低着头。

新年之际,奥运年伴随着新年的到来,大街小巷喜气洋洋,阖家欢乐,宗秀云在家中第三次自杀,被送去医院抢救。

在他捣鼓拍立得的时候,姜初宜问,“你能不能摘掉眼镜?今天太阳很大,可能会反光。”

陈向良说:“你想听我讲讲,我从宗也口中知道的,跟你有关的那些事吗?”

姜初宜恍然,“哦哦,这个不是说送你了吗,我家里还有很多。”

那次之后,宗也对上学这件事渐渐变得没有那么抗拒,他很期待能见到她,就算不说话,远远看几眼也行。

宗也远远地瞧过几次。

她长得确实很好看,皮肤雪白,五官精致,笑起来也很好看,走路的姿势,说话的声音,都跟别人不同。最重要的是,她为人大方亲和,经常带蛋糕分给同学吃。

宗红云出声:“我是她妹妹。”

等活动散场,宗也起身,发现她座位上遗落了一个白色的塑料相机。

宗也退后一步,露出一种难以启齿的神色,“我没见过这个东西,有点好奇,我不会用的,你自己留着吧。”

宗也说:“不会。”

宗也心如鼓擂,心脏跳到他甚至胸腔泛痛,血液全数冲到耳膜。

“对,我是他姨妈。”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李、相、垣。”

10年,初二的夏天,那时拍立得刚刚兴起,那天学校举办了一个活动。

宗也停住动作,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小脑袋也垂的低低的,不敢再说话,也不敢看她。

...

“不用谢啦。”姜初宜没再坚持,把伞塞给他,嘱咐道:“那你路上小心。”

姜初宜啊了声,转过头,视线第一次落到他身上。宗也不敢对上她的视线,变得手足无措。

他忽然意识到,在姜初宜眼里,自己应该跟这条流浪狗没什么区别。

她一路小跑着去马路边,临上车前,又朝他挥了挥手。

姜初宜勉强笑了下,“也是。”

姜初宜:“好,那我就放心了。”

“走路。”

她选择的跳楼地点是那个房地产商开发的楼盘,宗红云哭天喊地,带着年幼的宗也去闹了几次。

上台自我介绍时,面对黑压压的一片同学,宗也紧闭着嘴巴,沉默了很久,都没能说出自己的名字。

那天,她找到他问,“我跟班主任说了,想跟你当同桌,但是我不怎么能来学校,你一个人坐会寂寞吗?”

他愣愣地捧着她给的东西,站在原地,很久都没走。最后,宗也还是舍不得撑她给的那把雨伞,把它和照相机一起抱在怀里,用书包遮着,顶着雨跑回家。

那天,断断续续地下了几场小雨。放学后,宗也拿起他们口中的拍立得,跟在姜初宜身后。

2009年初,宗秀云把儿子托付给自己妹妹,选择用跳楼结束自己的生命。

但是宗也不敢过去,像他这种人,别说跟姜初宜搭话,他就连靠近她的机会都没有。

姜初宜回答他:“我想听听。”

他们都挺脏挺可怜的。

等到放学,老师走出教室,那个小男孩带着几个人将他围住,“你是不是哑巴啊?为什么不说话?”

姜初宜就坐在宗也前面。

他一直走在她后面,她撑着伞,始终没回头。

他抬手,摘下厚重的眼镜框。

学校外有一条林荫道,姜初宜站在路边没有再往前走。

“不知道具体原因,宗也拖太久了。”陈向良皱眉,“他说前段时间看东西就开始出现墨点,当时去看了医生,被诊断是飞蚊症。后面工作太忙,就耽搁了,前两天两只眼睛都看不到了,才来的医院。”

因为姨妈每个月只会给他一点点生活费,他一个人住在出租屋,每天都觉得很饿。

第二个是姜初宜,有名的童星,长得很漂亮。

宗也以为她是嫌被自己弄脏了,连忙道:“我给你擦过的,很干净。”

姜初宜盯住面前这个瘦骨嶙峋的小男孩。

宗也温顺地嗫嚅:“我叫…李相垣。”

关上门,小护士才压低声音说:“别问了,这个叫宗秀云的患者这几个月都送来抢救三次了,听说老公抛妻弃子的,跟一个房地产商的女儿结婚了。也是可怜,那孩子都跟着休学了。”

她似乎在等人。

...

姜初宜把伞偏移一下,给那条狗也挡住雨。

雨越下越大,宗也走过去,把手中的拍立得递过去,“你的东西,还给你。”

陈向良盯了她一阵,才慢慢道:“说过。”

两人安静了很久,姜初宜突然开口:“叔叔,宗也跟你说过我吗?”

“之前我们一起录节目,他就一直揉眼睛。”姜初宜愧疚地念叨,“我太粗心了,我当时就应该提醒他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的。”

一个女生大叫:“初宜,你的拍立得在李相垣这里。”

“什么?”她没听清。

他弯腰,将相机拿起,准备带回去放到她的课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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