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朦胧的双眼,看到了许多血污。鼻尖能够嗅到血腥的气息。
“你做什么——”云朔归陡然惊醒,惊讶地看着。
他面前摆着一盘滚动的血腥。在其中,一些泛白的眼珠还在蠕动。
远处的魔修还在捂着眼睛上的血洞痛呼。这些眼珠从哪里来,不言自明。
云朔归一股气上不来。他从夜蛊的气息中挣脱出来,使劲按着自己的脑袋,烦躁地道:“魔尊大人,你知不知道自己很恶心。你想让我吃这些吗?”
“本尊若是说想呢?”
云朔归不怵他,伸手便拿了一个正在蠕动的眼珠,用灵气捏爆了,血污溅了两人一身。
他回过头去,浑身血气,带着怒意直视云渊:“我若是说不呢?”
看着云渊依旧毫无紧张的表情,云朔归咋舌一声:“我原本想,或许你说自己有病是在骗我。但现在不同——我发现你真的有病。你病得要死了。圈养女人,淫.乱。残杀下属,残暴。你如果再不治,迟早要疯。”
云渊点点头:“说的不错。然后呢?”
云朔归气得浑身颤抖,他用尽全力的说辞被人轻飘飘地反击了回来,他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究竟是人设使然,还是真的对云渊失望,云朔归已经分不清楚了。
他只气得一头栽了上去,在云渊的脖颈之上狠狠地撕咬,仿佛这样能让这个大危害离开世间一般。
“尊上——”旁边有人的声音。
“没事。”云渊的声音仍然没有一丝变化。
他甚至伸出手,抚摸了一下云朔归不断抖动的肩膀:“没事了。你不想看的东西消失了。”
轻抚之下,手下的身体渐渐平静了下来。
原以为小家伙早已吓到哭泣,却发现他方才的颤抖只是因为愤怒。云渊眼底流露出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欣赏。
云渊话里有话,云朔归自然不会再沉浸在人设中不可自拔。
他撑着云渊的身体坐起,遗憾地看了一眼毫发无损的脖颈,而后转过头去。只见宴席上至少少了一半的魔修。剩下的魔修,面上大都露出惊魂不定的神色。云溟依旧坐在角落中,自顾自地吃着盘中的东西。见云朔归看过来,他还抬眸朝云朔归打了个招呼。
场中仍有黑影来回穿行,是云溟控制的鬼魂在负责善后。
云朔归迅速冷静下来,转过头看云渊:“你早就设计好了。你想杀的人,自己有定数。”
云渊笑了:“怎么可能。就是兴致上来了,随便杀几个人。你要是累了,就来本尊怀里躺着。”
完全是调笑的语气。云朔归终于确定,他和云渊谁都没有疯。
即便是魔修,君主也不能是个暴君。要是云渊真的疯成随便杀下属的人,怕是这魔界过不了几天就要恢复他来之前那种混乱的状态。
“不了。”云朔归摇摇头,“你吓到我了。我出去透透气。”
“不生气了?”
云朔归冷笑:“你觉得呢?”
“那你气着吧。消气了再回来。”云渊笑道。
“尽量。走了。”
云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这小东西还真就转身走了。方才那景况,换做没有见识的常人,早就吓得精神恍惚。他却还神志清醒,对答如流。云渊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淡然的人了。
也不知道是天生如此,还是另有原因。
不管云渊怎么想,云朔归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甩开他了。
他方才就以眼神示意了云溟,但愿云溟能够理解他的意思。跟他一起出去。
至于魔界的“家事”,云朔归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云渊爱怎么搞就怎么搞,只要别把自己搞疯了就行。跟疯子上床他会很膈应。
云朔归朝前走了两步,忽然想起另外一个问题。
青年转过头去,轻声问:“我听月儿说,你并没有和她亲昵过是么?”
“这么在意?”云渊张了张口,最终没有问出那句“你在意的是她还是我”。
毕竟答案显而易见。
云朔归点了点头:“还有别的姑娘,你真的没有和她们有肌肤之亲么?”
云渊反问:“你以为呢?”
“我以为没有。”
云渊只是笑:“那便是没有。我还可以告诉你,后苑中的女子,全都是本尊救回来的。你以为的强抢民女也没有发生过。”
“你最好别骗我。”云朔归淡淡道,“不然迟早把你医成傻子。”
只是离开的步伐却轻快了些。
虽然就算云渊是强抢民女的变态他也能接受,不过没有——毕竟更好,不是么。
·
夜蛊的气息竟然比极品灵石还要耐用。云朔归只觉得体内灵力充沛,就算再在魔界深处混个几天几夜也不成问题。
魔界与仙道的景致不同,殿宇外便是荒郊野岭,看起来阴森可怖。云朔归勉强找到了一个有几棵老树的地方,站住了脚,而后有些提心吊胆地等云溟前来。
可惜系统不在,他连云溟如今在哪都不知道。
云朔归背靠着树,乍然想起那日原主死时的景况。
夜蛊能够翻动天地,云家现在应当已经被掩埋在废墟之中了。也不知道夜蛊的主体如今去了哪里,是消散了,还是逃去了哪里。
茫茫夜色之中,云朔归轻轻叹了声。
便乍然觉得口中被塞了一条湿润冰凉的东西。
那东西还活着,不断往他口中探。还勾着他的舌头,想与他共舞。
云朔归牙关一用力,便想咬下去。却被人用力捏住了下巴,怎么也合不拢嘴。
在他面前,一个人影逐渐浮现。
云溟来了。有了这个认知,云朔归放松了些,任由来人将他压在树上吮吻。
云溟显然是有些报复心的。他勾着云朔归的舌头共舞,不断撩拨他,却又不让他满足。
直到云朔归受不了了,反客为主,云溟才露出了一点他从前作为学人精该有的操守,将学到的吻技发挥的淋漓尽致。
一吻闭,云朔归喘不过气来,背靠着树身子下滑。
却被云溟从半空中捞起,而后又亲了亲他的唇角。
云朔归气也气死了:“云溟——你做什么?”
“方才……魔尊这么对你做了。”云溟听起来还挺理直气壮,“他可以这么对你……我也可以。”
云朔归仔细回想了一下,怎么都不记得自己和云渊接过吻:“我记得他用的是手吧?”
云溟微妙的卡了一下壳,而后道:“差不多。”
这可差太多了。
云朔归被气笑了,嘶嘶磨牙。
云溟见势不妙,便装作一无所知地问:“你刚才叫我云溟?那是我的名字?”
云朔归:“……”又失忆了?这么巧?
这次轮到云朔归卡壳了。
他在云溟的幻境中待了太久,只知道那里的时间流逝比外面慢,却不知道云溟究竟应当什么时候再次失忆。
他使劲看了看云溟,但无法从学人精的外观上看出他究竟有没有失忆。
不过这种什么都不问,上来就是一顿□□他的作风,倒是像极了之前那个失忆后的云溟。而拥有记忆的,却好像瞻前顾后,束手束脚,什么都不肯对他做。
不过卡壳了也好。他可以诱拐小朋友:“你不记得自己是谁?你还记得别的什么吗?”
“不记得了。我只知道他们叫我鬼王。他们很怕我。还有……你是我很重要的人,哥哥。”
如果仔细听,能够听出云溟话中压抑的情愫。
但云朔归哪是什么会注意别人细微心情的人,他闻言只是微微应了一声,表示肯定云溟的记忆。
九幽鬼王在魔界,确实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对象。毕竟谁都不想像曾经的鬼王那样,被他一言不合就做成傀儡。
说起傀儡……从他来到现在,倒是没遇见过云溟的另一个“作品”云熙。距离上次仙道一别也有些时日,也不知道他那个“亲儿子”现在被云渊搞成什么样子了。
不过始作俑者显然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双眼无辜地朝他看。
“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你现在患了失魂症。你的侄子让我来帮你医治。但是他并不知道你是我弟弟,我也不想让他知道——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么?”
学人精一点就透:“是让我在他面前不认识你?”
孺子可教啊。云朔归松了口气,点点头:“要记住了——不然你就再也见不到你的哥哥了。”
“好……”云溟乖巧道,“但是哥哥,我想要点奖励。”
“还奖励!”云朔归想起了他在陆清行那里做的好事,气也气笑了,“就算我不答应,你不也会偷偷溜过来弄我?我之后会跟你走,帮你看病。你想做什么,到那时候再说吧!”
云溟被他精准地戳到了心思,情绪在心尖上搔.刮,分不太清楚究竟是欢喜还是不耐,只闷闷应了一声。
他往前侧了侧身子,在云朔归唇角留下一个亲吻:“这是哥哥让我等待的报酬。”
“你也太会得寸进尺了。”云朔归伸手拍了拍云溟的肩膀,而后笑了笑,“也亏得你听话,不然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多谢你了。”
这样的夸奖显然取悦了云溟。
是难得愉快的交涉。云朔归松了口气:“我回去了。没有我的同意不要乱说话。”
云溟点了点头,又忽然道:“等等。”
云朔归忽然下意识地紧张了起来。他可不认为云溟有幽默感,这时候和他开个冷笑话。云溟说等等,便真是有他认为重要的事情要说。他于是以同样认真的态度回问:“怎么了?”
便听云溟道:“宴席上的肉饼很好吃。我一直没见哥哥吃,刚才出来就想告诉你的。”
云朔归:“……”
有种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的感觉。
不过他刚和云渊发完脾气,没剩下多大的气性,于是笑着道:“好吧好吧,我回去就吃。不过就算好吃我也只能吃一点,魔兽的肉我吃了对身子不好。”
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还有,不要一直盯着我看。要是被云渊发现了怎么办?你也想像刚才那些人一样,被挖掉眼珠拖出去么?”
云朔归只是开个玩笑,却觉得对面的云溟肉眼可见地端正了态度,仿佛唯有这件事不想退让。
“我不会,”云溟沉声道,“如果魔尊不让我看,或许我会将他的眼珠子挖下来。我不能再失去你了,哥哥。”
云朔归听了,差点笑出声来。他凑上去拍了拍云溟的肩,安慰道:“乖,你不会再失去了。”
说什么失去不失去,学人精可从来都没拥有过他啊。云朔归无奈地想。
云溟显然理解错了他的意思,轻轻应了一声。
而后,在云朔归没有反应过来时,唇舌便又被人堵住,狠狠□□。
云朔归喉头不断翻滚,面上也泛起红潮。他几乎体会到了窒息——被一个冰凉柔软的东西,弄到窒息。
在被云溟松开后,云朔归大口喘着气,狠狠地问:“这次又是为什么?报酬?奖励?”
云溟亲亲他的嘴角,啄干流下的液体。他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而后认真地回答:“或许……是开心。哥哥,我好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