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佳年一个闪身,避开那锋利的簪子。
铮的一声,再回头看,那簪子竟是直直的插入路旁地面。
可见扔簪子的人力气不小,且完全不顾簪子会砸中什么。
“状元郎,你没事吧?”牵着马的官差这才看清发生了什么,吓得满头冷汗。
幸亏状元郎躲开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这个负责安全的官差也得吃罪。
顾佳年摇了摇头,幸亏他自幼习武,身手敏捷,否则还真躲不开。
官差拧起眉头:“这是谁家的姑娘这般没分寸,扔簪花也就罢了,竟然扔金簪子。”
只是周围人太多,根本找不到来源。
“我没事,继续往前吧。”
队伍慢慢往前,顾佳年目光略过一栋酒楼,眸色微沉。
酒楼中,一位豆蔻年华的少女正临窗而坐,兴致盎然的往下看。
“你干什么!”谢宜年皱眉冷喝。
少女笑嘻嘻的看向他:“宜年哥哥紧张什么,他这不是躲开了吗?”
“若是没躲开呢,今日万一砸到人,就是祖父也保不住你。”谢宜年冷声警告。
少女却并不当一回事儿,耸了耸肩:“连一根簪子都躲不开,那他就算考中了状元,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
她越是如此,谢宜年脸色越是冰冷:“今日你闹着出门看热闹,就是为了这一出?”
少女微微挑眉,依靠在窗边笑容肆意,乍一看,倒像是个天真无邪的可爱姑娘。
“宜年哥哥,我可是你亲堂妹,不过是扔了一根簪子,也没伤到人,你为何这般生气,难道你跟那状元郎的交情,比跟我还要好?”
谢宜年已经开始后悔,他就不该听堂妹怂恿出门。
只是心底,谢宜年也想看看跨马游街的场面,那能让他想到三年之前,他也曾有过意气风发,而不是现在困囿其中。
揉了揉眉心,谢宜年有些疲惫:“既然看完了,那就回去吧。”
少女噘嘴不依:“宜年哥哥,这新科状元郎长得倒是不错,比你当年也是不差,只可惜瞧着还有些孩子气,比我还小了两岁。”
“不过倒也不是不行。”
谢宜年听懂了她话里话外的意思,眉头拧得更紧:“祖父不会答应的。”
“那我就去求他。”
少女甩了甩帕子:“祖父寻的几户人家我都不满意,门第高的没出息,有出息的长得丑,再不然就是规矩大,家里蹲着恶婆婆。”
“倒不如寻一个看得顺眼的嫁了,我瞧这状元郎就不错,虽然家底单薄,但我有嫁妆,到时候他们家还不得供着我,每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谢宜年一个头两个大。
这堂妹自幼父母双亡,寄样在祖父身边,被宠的不像话。
任性妄为,凡事只顾着自己高兴。
“萱萱,婚姻大事不可儿戏,再者这也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情。”
谢萱萱冷哼一声,起身道:“反正我瞧上了,祖父肯定会答应。”
说完便往楼下跑。
谢宜年眉头紧皱,心底叹了口气,只希望祖父能劝她改变主意。
虽说谢家也想嫁女笼络顾佳年,可人选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谢萱萱。
谢宜年私心里觉得,若是哪位贤良淑德的堂妹,那是结两姓之好,若是这位堂妹,怕是要直接结仇。
顾佳年并未将这小插曲放在心上,他正努力寻找着家人的身影。
蓦的,顾佳年在人群中发现了顾老爹。
为了能看清楚儿子跨马游街的风光,顾老爹也是豁出去,让大儿子和侄儿扛着他,愣是别旁人高了一截。
“过来了过来了!”人还没过来,顾老爹就激动起来。
顾延年伸长脖子在看:“哪儿呢,宝儿威不威风?”
顾老爹定睛一看,那穿着绯红色状元袍的,可不就是他小儿子,恍惚之间,顾老爹竟有几分不敢相认的错觉。
但是下一刻,顾佳年便发现了他们所在。
“爹!”
顾佳年压根没顾忌,大声喊道,还朝着他们的方向使劲挥手。
“状元郎看到我了,他还朝我笑呢。”
顾老爹听着周围的人说话,心底是满满的骄傲:“那是我儿子,我儿子是状元。”
“宝儿,爹在这里。”
“爹,好了没,让我也看看。”顾延年忍不住喊道。
人群拥挤,顾家三个人几乎是被推着走,但能看到这样的场面,就算被挤皱了衣裳,挤掉了鞋子,他们心底觉得值。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顾佳年等新科进士,也在这一日享尽了风光。
等到游街结束,新科进士们便要各回各家,收拾整理,等待参加晚上的琼林宴。
顾佳年回到小院时,顾老爹正站在门口等。
一瞧见儿子,顾老爹先红了眼眶,拉着他的手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爹,瞧你都高兴的说不出话来了,赶紧进屋啊,别让宝儿累着,晚上他还得赴宴呢。”
顾老爹这才反应过来:“对对对,快进屋。”
进屋后,顾佳年却撩起裙摆,认认真真的跪拜一番:“爹,孩儿不负众望。”
“你这孩子,这可是状元服,可不能弄脏了。”
顾老爹哪儿肯让他跪下,忙不迭的把人搀扶起来,又说:“好,太好了,往后若是能回乡看看,咱家祖坟也不用找,肯定到处冒着青烟呢。”
“可惜你娘不在跟前,瞧不见你穿状元袍子的威风。”
顾延年却好奇另一个:“宝儿,你是状元,那不是能直接进翰林院?”
“不出意外应是翰林院修撰。”顾佳年回答。
顾延年立刻问:“翰林院修撰是几品官?”
“从六品。”
顾延年顿时咋舌:“我滴个乖乖,孙知县当了那么多年的知县大人,也只是正七品,咱家宝儿一朝高中状元,转身就是从六品了。”
顾老爹对官职不太懂,但也知道知县已经是很大的官,如今儿子摇身一变,比知县还要大。
顾松年在旁补充道:“不止如此,京官比地方官更好一些,翰林院又是在圣人跟前能露面的,咱家堂弟前程无量。”
三个人齐声夸赞,倒是让顾佳年脸色有些燥红。
“没那么厉害。”
他又想起另一件事:“只是若进了翰林院,就得留在京城为官了,不得回乡,不过听闻新科进士能请一个回乡假,但什么时候能请,还得看各处安排。”
顾老爹拍着大腿说:“能留在京城当官还回什么乡,根本不用回去。”
“你只要好好当官,光宗耀祖,我跟你娘就高兴的很。”
顾延年更是拍着胸脯保证:“宝儿放心,有我跟你大嫂在,绝不会让爹娘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再说了,你不能回去,我跟你娘难道还不能进京了?我们俩身子骨硬朗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