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侄儿,快起来让你未来丈母娘瞧瞧。”
王婶子边说着,伸手去拽身边的男人,那是个生面孔,进了门坐下来就吃,这会儿吃的满嘴流油。
坐着还不明显,男人一站起来,个儿还没女人高,除了五官都在,样子都没法看。
蒋氏再也忍不住,开口就骂:“我说王婶子年纪不大,今日也没喝酒,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
“您是哪面上的人,乡里乡亲的,今日我家办喜事不好拒客,否则就您这样提着几颗葱就坐下吃席的,非得提着扫把赶出去不可。”
“面子不大脸皮太厚,坐下吃就吃了,结果您这是吃了没够,管的够宽,自家那一亩三分地的还没收,倒是有心操心别人家的事儿。”
“我今日把话放这儿,谁再敢死乞白赖胡说八道,坏我女儿的名声,老娘非得狠狠收拾他不可。”
王婶子没料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还是酒席上,蒋氏竟是一点面子都不留。
她气得满脸通红:“秀才他娘,我这也是好心好意,你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还骂人呢?”
“骂你怎么了,要不是看你是个女人,老子就动手了。”
顾老爹一拍筷子。
村里人连忙劝道:“好了好了,大喜的日子别为了这种事情生气。”
“王婶子,你也快坐下吧,瞧这事儿闹得。”
王婶子嚷嚷道:“我说的也是实话,女娃娃可耽误不起。”
“那也是顾家的事情,用得着你多嘴吗?”
“就你侄儿这歪瓜裂枣,我都瞧不上,更别提人顾秀才家了。”
旁人越是劝,王婶子越是来劲儿:“就算是秀才,如今那也是老姑娘了,总得嫁人吧?也没有养女儿一辈子的。”
顾佳年脸色一沉,起身道:“只要二姐愿意,我愿意养她一辈子。”
顾喜年原本正是羞恼,听见弟弟这话又忍不住笑起来。
在场的客人们听着,无人当真,心底却也觉得顾家姐弟情深。
王婶子还要说话,蒋氏已经到了跟前:“既然你不想吃这喜酒,那就赶紧走,我们家招待不了你这尊活佛。”
被人骂到了脸上,王婶子一摔筷子:“走就走,大喜的日子还赶人了,传出去谁还敢来你家。”
结果一看,别的客人该吃吃,该喝喝,压根没把她放在心上。
王婶子心底恼怒不已,回头一看,她那侄儿居然也在吃。
“还不走,等着人赶你呢?”王婶子拽了侄子,大声道,“你就算留我,我也不敢再来了。”
哪知道蒋氏呸了一声:“赶紧走,以后也别再来我家。”
没等人出门,蒋氏转身恢复了笑容,热热闹闹的招呼起来:“大家伙儿别放在心上,多吃点,多喝点,今天管够。”
“哪儿都有这样的人,真不该让她进门。”田鸿宝与顾喜年也熟悉,很是为她忿忿不平。
顾佳年心底也这么想,这王婶子当年就喜欢说闲话,如今几年过去不但没有收敛,反倒是越发不着调了。
忽然,顾佳年对暗处正在吃鱼的橘猫使了个眼色。
橘猫吃完最后一口鱼,对他比划了一下爪子。
王婶子拽着侄儿一边走,一边骂:“都十七岁的老姑娘了,真把自己当天仙呢,老娘好心好意给她相看,居然还给我排头吃。”
“姑,我还没吃完呢,你咋不等我吃完再说。”
“你就那点出息!”
王婶骂道:“你要有本事娶了他们家闺女,到时候什么鱼啊肉啊还不是任由你吃。”
话音未落,王婶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朝着旁边跌倒,她手忙脚乱的拽着侄儿,却把他一块儿拉了下去。
两人顺着滑坡滚下,竟直接跌入粪坑。
橘猫蹲坐在石头上,居高临下的瞧着狼狈不堪的姑侄俩,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先吃屎去吧!
一直到婚宴结束,顾家才终于冷清了一些。
赵晚晴还穿着喜服,红着脸出来了:“爹,娘,我来帮忙收拾。”
蒋氏连忙拦住她:“哪儿要你收拾,快进屋歇着去吧。”
“老大,你也放下别忙了,进屋陪着晴晴。”
顾延年正把借来的桌椅板凳叠起来,听见这话头也不回的说:“就剩一点,不着急。”
蒋氏用力拍了他一下:“你不急我还急呢,快进去。”
顾延年只觉得亲娘越来越难伺候了:“娘,刚才你咋不喊我,要是我在场,那老女人再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把她扔出去。”
蒋氏捏了捏眉心:“胡说八道什么,听娘的快进屋去。”
她懒得跟这棒槌废话,直接把儿子媳妇推进门了,从外头将门锁上了。
顾延年见状,还朝外头喊:“娘,你锁门做什么?”
“你管我,明早我再给你开。”蒋氏喊道。
顾延年莫名其妙的回头:“晴晴,我娘年纪大了,最近总是古里古怪的。”
心底还想,就这门锁,他一脚就能踹开。
结果一回头,赵晚晴正坐在床边,大红媳妇,鸳鸯戏水的锦被,在昏黄的灯光下,她羞怯怯的模样分外的动人。
顾延年一下子就愣住了。
半晌,他才笑了笑,说:“晴晴,你穿红色还挺好看的,以后我给你买红布穿。”
赵晚晴微微抬头,抿嘴笑道:“真是个傻子。”
屋外头,蒋氏在听墙角和回屋之间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是没去听。
她怕自己听见什么,把自己气坏了。
进了屋,蒋氏就拉着顾老爹问:“你到底跟老大说过没有,他到底会不会?”
顾老爹无奈的说:“这事情男人天生就会,老大又不是傻子,你操心个什么劲?”
蒋氏一甩手:“他老那么不着四六的,我能不操心吗?”
“万一他不会,老娘这辈子还能抱孙子?难道要指望佳年不成?”
顾老爹见她唠叨个没完,索性一把搂住:“孩儿他娘哎,我跟你保证老大是真男人,成了吧,你要闲着没事儿干,咱俩再生个小的。”
“去你的,老娘都要抱孙子了,还生个屁。”蒋氏说着,却也笑了。
顾喜年端着果盘进屋的时候,顾佳年正在练字。
“宝儿,今天也不能停一天吗?”
顾佳年笑道:“先生说过,字这东西一天不练,手就生了。”
“别人就见你考中了秀才风光,哪里瞧见这背后的辛苦。”
她插了一块果子递到弟弟嘴边:“怪不得你一手字练得极好,我就不行,写的歪歪扭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