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情于理,周夫子都不会带一个才入学一年,连蒙学都没读完的人去文会。
可万事有例外,周夫子一贯偏爱顾佳年,指不定就为他破例了。
孙修竹的脸色阴沉下来,握紧双手。
他为了这一次的文会,已经做了一年的准备,只等着一鸣惊人,决不能让给别人!
眼底闪过一丝阴狠,孙修竹终于下定决心,搬走这块绊脚石。
自从周夫子开放了自己的书房,每日下课后,顾佳年就不急着回家,会先到书房看一会儿书。
这一天也是如此,下了课,顾佳年就拎着自己的书袋往书房走。
田鸿宝跟上去,叹气道:“真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爱看书,还不如去我家玩,咱们玩蹴鞠,投壶,再不然打叶子牌也行。”
“等下次休沐,我再去玩好不好?”顾佳年问。
他其实也爱玩,但更知道看书的机会来之不易。
田鸿宝也容易满足:“那咱们就说好了。”
“我就不进去了,明天再见。”
他麻溜的走了。
顾佳年走进书房,准确的找到昨日没看完的那本书,席地而坐就开始看。
【等等。】
【神仙大人,怎么了?】
金光忽然道:【你看看司南佩。】
顾佳年疑惑的拉出玉佩看了看,也许是常年佩戴的缘故,玉佩的光泽越发温润。
【是不是变干了?】
顾佳年紧张的检查了一番:【应该没有。】
【肯定变干了,忘记告诉你,司南佩得定期用眼泪浸润,不然就会干涸。】
顾佳年拧起眉头来,他从来没听过这样的事情。
【难道你不相信我?】
顾佳年想了想:【那等我回家,晚上偷偷用眼泪浸湿它。】
【现在哭吧,反正这里就你一个人,省得回家事多忘了。】
顾佳年有些犹豫,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回家哭了,第二天眼睛肿起来,你爹娘肯定会担心。】
顾佳年一想也对,努力憋着眼泪。
啪嗒,一颗眼泪落到了司南佩上。
一道为不可见的光泽散发出去。
另一头,正准备回内院的周夫子脚下一顿。
“佳年那孩子是否还在?”
书童忙道:“顾小公子应该还在书房看书。”
周夫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赞许道:“那孩子年纪不大,但心性稳,人聪明也刻苦。”
书童笑道:“头一次见老爷这么喜欢一位学生。”
“聪明又勤奋的孩子,哪位老师不喜欢。”尤其是顾佳年举一反三,学得快却又谦逊。
他笑着说了句:“等他学得扎实一些,确实该带他去清源文会长长见识。”
心思一转,他又说:“走,去看看他。”
说完带着书童往前院走,打算去看一眼心爱的小学生再走。
书房之外,孙修竹脸色狰狞,眼底闪过一丝挣扎。
很快,挣扎散去:“别怪我,谁让你挡了我的路!”
他手中赫然拿着一个火折子,从书房窗户的角度扔了进去。
啪嗒一声,火折子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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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头的书竟然一下子爆燃起来,火势旺盛。
孙修竹不敢多留,飞快的跑了出去,脸上的恶意却愈演愈烈。
顾佳年正看得入神,猛地被惊醒,抬头就瞧见着火了。
他顾不得大叫,扑过去就要灭火。
“走水了!”
一声惊叫传来。
【脱衣服,浸湿了盖上去。】
书房门口就有水缸,顾佳年来不及多想,脱下衣裳浸湿,飞快的盖在了火焰之上。
“快帮忙!”周夫子喊道。
火焰起来的快,熄灭的也快,在他们齐心协力之下,很快变成了灰烬。
顾佳年低头一看,点燃的那几本书却都已经毁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残骸。
“老爷,这书怕是毁了。”书童低声道。
顾佳年低下头:“先生,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他根本没看到火是怎么起来的,但方才书房就他一个人,那就是他没看好。
周夫子脸色沉凝,但见他一脸愧疚,却难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天干物燥,着火也是常有的事情。”
“你吩咐下去,让下人这几日多注意些,别让各处着火,今日多亏有佳年及时发现,若他不在,只怕书房都要烧光了。”
这话显然是在为顾佳年开脱。
顾佳年听着这话,反倒是鼻头发酸,眼泪在眼眶里头打转。
“可是这些书都烧坏了。”
周夫子只是说:“书坏了就坏了,人没事就好。”
他摊开孩子的手看了看,发现有几处灼伤了,连忙喊了书童上药。
顾佳年此刻是真的伤心,好几本书都烧坏了,都是他看书入迷,这才导致这样的后果。
周夫子叹了口气:“这事儿不怪你。”
“早些回去吧,这儿交给先生就好。”
顾佳年却看向那几本书:“先生,我能把这几本书带走吗?”
“这书已经烧坏了,带回去也没用。”周夫子道,“你若是喜欢,等先生再买一些回来。”
顾佳年没说什么,耷拉着脑袋离开了。
周夫子看着他的背影,目光中酝酿着风云。
“老爷,你为什么不告诉顾小公子?”
周夫子没回答,只沉着脸道:“备车。”
书童见他脸色阴沉,再不敢多说什么。
周夫子亲手将那几本残书捡起来,装在了小匣子里,上车出门。
接到拜帖,孙知县也是吃惊,再一想可能是文会的事情,笑容满面的迎了出来。
“周先生,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周夫子却行了拜礼:“孙大人,周某有负重托,今日特来请罪。”
孙知县脸色一顿:“周先生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有话好好说。”
周夫子不肯起来:“大人信任我,才将家中子侄托付,哪知道三年下来,周某未能教他知书明理,反倒是学了插圈弄套。”
“周某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