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或好奇或八卦或羡慕的目光,探照灯般射了过来。
“哇塞,第一次见校草在教室里被人搭讪。”
“以前只见情书,不见人。”
顾暮迟的抽屉,经常塞满各式各样粉红色的情书。
然而女生们很少当着这么多人告白,最多鼓起勇气,寻常一个僻静的地方偶遇。
这是宁酒第一次在挤满人的教室看到告白现场。
高挑女生流露出自信又大方的笑容,手里拎着个手机,往前伸了伸。
完全不在乎其他同学看热闹的心态。
宁酒觉得这女生好强大。
和顾暮迟一样的强大。
顾暮迟做事情也是这样,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和评价,只凭自己的意愿。
小时候有段时间被同学嘲笑没朋友,她问他会不会伤心气愤?他曾无所谓的语气告诉她,那些话与他而言,就像无处不在的空气,堵住了一个口,还会有人从更细小的缝隙里钻进来。
所以,不用管他们讲什么。
当时只有12岁的他,内心比许多高大的成年人都要坚硬。
宁酒的目光在两人间来回扫视。
顾暮迟似乎更清醒了点,撩起眼皮安静地看了女生一眼,扯了扯唇。
宁酒紧紧捏着笔,呼吸屏住,一瞬间心提了起来。
顾暮迟突然转过头。
宁酒的瞳仁黑白分明,不偏不倚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一瞬间周围打了虚化,他黑峻峻的眼睛毫不收敛,像一块磁铁石,吸走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她还在琢磨的时候,他已经若无其事收回视线。
紧接着,笑了一声,嗓音带着刚苏醒不久后的沙哑。
夏日黄昏的风吹来,他的话清晰吹到了宁酒的耳朵里:“抱歉,我不和女生交朋友。”
“……”
赵以静看了他半天。
传言中他的身边常常跟着一个漂亮女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
环顾了周围一圈,根据传闻,赵以静找到最漂亮的一个,她略带挑衅,指了指宁酒:“那她呢?”
顾暮迟一听到这问题,嘴巴比大脑的反应速度更快。
下意识脱口而出:
“她不一样。”
-
教室。
全班人都在看。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不亚于对所有人宣告。
她不一样。
她是唯一特别的存在。
这句话一出,霎时间,周围的声音戛然而止。
整理试卷的,试卷掉了。
灌水的,水溢出来了。
看热闹的,嘴巴张成O字形。
同学们的几十只眼睛里,闪烁八卦的目光。
还有的人,心碎了一地。
不少男生起哄般,抑扬顿挫发出了怪叫声。
“哟呵,学神你这跟表白没区别啊。”
“我早就讲了,他俩肯定有猫腻嘛。”
宁酒小脸羞红,胸腔深处的跳动声,一声比一声急促的快。
四个字连续不断在脑海中回荡,她脑子一片空白。
四周的人声成为背景音,眼里只装了某个人。
等赵以静走了,宁酒蓦然回神。
注意到宁酒的视线,他却敛住情绪,眼神不明。
不顾身边人的持续起哄,也没再看宁酒,把脑袋塞回了两胳膊间。
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她不太理解他在想什么。
他比数学还难懂。
-
等放学,几个学生早早做好准备,收拾完书包。老师宣布下课,他们瞬间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人一下子就蹿没影了。
宁酒从座位上慢吞吞起身,与此同时,后面传来椅子的拖拉声。
“宁酒。”他主动喊了她的名字,语气很淡,“放学一起走。”
“……好。”
两人一言不发走下楼梯。
气氛不尴不尬弥漫着。
直到坐到公交后排,她盯着司机往后推挡的动作,主动搭话问:“早上公交车叔叔有没有问你什么话?”
“有。”
她偏头看他,他的脑袋懒懒地靠在玻璃窗上,落日的光辉被车窗切断,一道接一道划过他轮廓明显的下颌。
他的嗓音清透,毫无白天的倦怠感,看着她说:“他问我,是不是跟小姑娘吵架了?”
“你怎么回的?”她默了一会问道。
“我说了一句——”他笑了笑,“对,是我反应太大了,明明不是因为恶作剧。”
后面半句话声音越来越轻。
公交车噪声喧杂,她没听清:“明明什么?”
他戛然而止:“没了,我说到一半就走了。”
“你这样太吊人胃口了。”宁酒嘟哝了一句。
“陌生人而已,不用说太多。”他移开目光,看着窗外后退的景色。
宁酒嗯了一声,那两个字无意戳动她的心脏,稍微收紧。
朋友吗?
除了她以外,不交异性朋友……
她特别在意,张了张嘴想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又不愿意在他的态度明晰前,把自己喜欢他的心思表现出来。
害怕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她在舞台上表演了半天,万一得不到他热烈的回应……
她无法承受这个可能性。
所以,她用一种随意的口吻,掩盖住真实的心思,语气委婉道:“你为什么不和其他女生做朋友?”
“你信?”顾暮迟看着她的眼睛,哼笑一声,懒洋洋说,“男女之间哪有纯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