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飞宇声音洪亮,手指几乎戳到他鼻梁上方,话语充满了对顾暮迟的指责,“我招你惹你了?”
顾暮迟骂了他一句:“别乱开玩笑。”
青春期男女间,一个长时间对视的眼神,就能传出离谱的谣言。
什么体力不体力的。
简直突破少年少女们的想象空间。
意识到这话不合适,卢飞宇立马承认错误:“我嘴贱我先说。”
顾暮迟一脸大度:“你知道就好。”
“不对。”看他这幅不要脸的样子,卢飞宇不得劲了,“你自己先犯贱,跟宁酒提什么体能不体能,你不提,话题能被你拐跑?”
宁酒在旁边听了半天。
她确实有点疑惑,他的关注点为什么放在自己的运动体能上,连体育老师都不在意她跑步成绩倒数。
高中只要运动方面合格就行,体育成绩重要性不大。
有时候各科老师还会抢占体育课。
很快,这点疑惑被打消了。
顾暮迟背靠墙面,视线在她脸上流连,随后不爽地呵了一声,“八百米测试跑倒数,她从小就把药当饭吃。”
宁酒怔住,心上划过汩汩暖流,嘴巴不自觉抿出一抹笑容。
却听他嗓音闷了一度,又补充说:“我们坐得近,万一你传染给我,这可不行。”
“……”
后面这句话挺多余,宁酒当做没听见。
夜晚的风吹来有些凉,顾暮迟挂着副冰冷无情的脸色,解开围在腰际的外套。
宁酒头低下来,外套从天而降盖住了她脑袋。
“穿上。”他不自在地挪开视线。
-
又等了大概十分钟,终于轮到他们点菜了。
小王烧烤这家店,与小吃街的其他烧烤店形式不一样,别的烤好了再上菜,唯独这家需要顾客动手为自己烤肉。
食材新鲜,调料味道极佳,受到很多学生们和本地人的喜爱。
收银台叠放一层小山般高的菜单。
卢飞宇随手拿了两份菜单,递给顾暮迟一份。
顾暮迟将菜单推了推,往中间移向宁酒这边:“你想吃什么?”
宁酒手指点了点:“青菜面筋牛肉串金针菇五花肉臭豆腐,各一串。”
“就这么点?”。
“嗯,差不多了。”宁酒把菜单往回推。
火炉烧热前,四个人一致低头玩手机,时不时插科打诨说几句话。
顾暮迟话不多,抽出几张纸巾,擦了擦桌子。
完了将废纸扔进垃圾桶,又新抽了几张,给宁酒前面的桌子擦几遍。
看到这一幕,卢飞宇心道,哟呵还挺周到。
他像个大爷一样坐在那儿,提了个要求:“哥们,给我也擦一擦。”
顾暮迟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滚。”
卢飞宇不满:“都是朋友,你怎么能差别对待呢?”
见他好像还跟自己扛上了,顾暮迟不落下风地回了一句:“你一个男的没手?还要我伺候你?”
卢飞宇心说,原来是因为他男的,这家伙果然重色轻友。
他指了指蒋舒喻:“她是女生。”
意思是,你怎么不为她做点什么。
顾暮迟不吭声了。
被连续点名两次,蒋舒喻一脸懵逼:“你俩瞎侃别老扯上我。我忙着呢。”
刚说完,又一个微信响起来,她刚才一直打字,手有点疼,靠近手机话筒发了一串语音。
宁酒忍不住弯了弯唇。
烧烤发出浓郁的香气,周围吵闹,给人一种人间烟火的感觉。
她安安静静地坐着,顾暮迟的外套披在身上,听他们聊天,自己却没什么精神说话。
菜烤到一半,还没熟。旁边桌子换了人,来了三个挺胸凸肚的彪形大汉。
他们落座不久,四面八方的嬉笑怒骂声传来。
宁酒往声音的方向瞄了一眼,大概四十多岁的男人,互相勾肩搭背,发出夸张油腻的大笑声。
顾暮迟坐在简陋的椅子上,略微弓着背玩手机。
似乎很久没剪发了,额前碎发遮住了他的眉毛,只露出那双清亮的眼瞳。
高高瘦瘦的身形和疏离干净的少年气质,与充满烟火气的烧烤店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就像高山的白雪,无暇而清冷。
她微微抿着唇,目光停留了许久。
在他看过来时,慌忙把头低下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明晃晃的灯光洒落,落下一道道交叠的影子。
宁酒盯着他影子的线条,莫名出了神。
脑海重现出,白天上课他突然从座位站起身,在众人面前维护她的身影。
外套淡淡的气息,丝丝缕缕钻进鼻腔。
如同雨滴打湿新叶。
这是独属于少年的味道。
她摸了摸胸口,悄悄捏了捏发汗的手心,心脏的跳动剧烈。
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和以前不一样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