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悠悠睁开眼睛,眸色不善地看向她。
窦施然别过脸,余光落到越王身上的崎岖不平的被子上。是因为抱着她睡了一宿,所以反应这么大吗?
上回在演武场的时候也是……
两人同床共枕睡了几日,窦施然的心境变了许多。
之前觉得难堪,现在……有些好笑,有些得意。
越王干咳了一声,跟着坐了起来,背对着窦施然。
“王爷睡得好吗?”
越王略微有些讶异。
之前两个人赤城相对的时候,这女人总会左躲右闪,方才她明明醒了,还抱着自己胳膊上蹭来蹭去的。
她是……喜欢自己了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越王便面红心热。
不,这个女人是皇兄派来的棋子,身上还有诸多疑点,她不会喜欢自己,她只是勾引自己。
越王竭力打消了那个可怕的念头,站起身飞快地穿好衣裳,从衣柜里抓了两件衣裳扔到窦施然身上。
“王爷,我没有力气穿衣裳。”
她病了,说话的时候带着浓浓的鼻音,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跟从前装乖顺的时候完全是两种调子。
“那就别穿,”越王越发烦躁,冷着脸问,“莫非你以为本王是你的奴仆?”
他向来惜字如金,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窦施然眨了眨眼,不知他为何突然变脸。
“好吧。”
越王眉眼冷峻,面无表情的时候自带一股冷意,天生有震慑力。
可她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了他的冷意,叫他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越王眼底的复杂一闪而过,快步往殿外走去,一推门,值守在外头的蔡医女站起身:“王爷有何吩咐?”
“本王身子无碍了,能否出殿。”
蔡医女面露为难:“奴婢知道王爷身体无恙,只是红疹未退,现在出殿……”
外头的暖风一吹,他冷静了下来:“会把时疫染给别人?”
蔡医女没有回答,默认了这个说法。
那他还要跟这个女人在琅华殿里住多久?
“你找回来的草药药效如何?”
“太医院正在研究药性,这才一两日,还不得分明。”
“知道了。”越王说完,脸色更加阴沉,“里头那女人还是没力气,你去帮她穿衣裳。”
“是。”
蔡医女往里走了两步,想起了什么,转过身道:“琅华殿里事务众多,王爷正在养病不堪辛劳,要不要把殿里的宫人召回来?”
“王青他们发病了吗?”
“不曾。王公公一直想来琅华殿侍奉王爷。”
琅华殿里只有他和那个女人,那女人病得重,身边需要人伺候。
现在他们红疹未退,要是把宫人叫过来,万一染上就前功尽弃了。
早知如此,一开始留两个人在殿里就好。
“王爷,要叫他们来伺候吗?”
“不必了。”
蔡医女重新往殿内走去。
越王在门口略站了下,看到蒙着面的内侍们走来围着琅华殿洒生石灰,风再一吹,味道有些难闻。
他关上殿门,想去汤池坐会儿,却信步走到寝殿。
蔡医女给她穿好了衣裳,正在系腰带。
“……夫人不必担心,躺了几日是会酸痛的,晚些时候奴婢为夫人略施针灸,定可缓解。”
“蔡医女还懂针灸?”
太医院里的御医各个身怀绝技,医女只是略通医理,给太监和宫女看病。
“奴婢略通皮毛,如果夫人信得过,奴婢便大胆施针。”
“我当然信得过你。我觉得,你比外头的御医都厉害呢。”
窦施然说着,不经意抬头,恰巧对上越王的眸光。
她不躲不闪,颇为张扬地冲他一笑。
这一笑,如云破日出、雨后虹现,不期而遇,却又摄人心魄。
越王呆愣了片刻。
这种感觉他很多年前有过一次。
准确说来,是六年前。</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