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蒙中,窦施然感到有人在摇她的胳膊。
她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可她头痛欲裂,昏昏沉沉的,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她算不得困,只是身上太疼了,除了瘫着一动不动,别无他法。
残存的一丝意识提醒着她,她是发病了。
病势来得如此汹涌,她生平头一次对活下去产生了动摇。
她真的能熬过去吗?
病痛如山一般向她倒来,她压根无力抵御,只能由着最后一丝清明也被吞噬。
越王坐在旁边,摇了她几回,看着她从有所反应,到怎么摇都没有动静,心中猛地一沉。
她不是睡着了,而是彻底昏死过去了。
越王身体强健,自幼便没得过什么病,所以秦院首说有一成的人能活下来,他坚信自己就属于这一成的人。
这女人……撑不下去了吗?
她是皇兄送到自己身边的棋子,按说,有时疫这天灾替他拔除这枚棋子,对他而言倒是省事。
但是……
越王拉起手边的衣裳披上,快步出了琅华殿。
生石灰圈外果然有人在通宵值守,不是秦院首,而是另一位太医。
见越王出来,他倏然起身,恭敬又惶恐道:“王爷有什么吩咐?”
“本王的侍妾浑身滚烫,已经昏过去了,该如何处置?”
太医恭敬道,“想必秦院首已经向王爷禀告过,时疫暂且无方可解,太医院的药箱里有退烧药丸,王爷可先让夫人服下。”
越王颔首,这话秦院首已经说过了,但见岳萦心那般痛苦的模样,他还是走了出来。
“没有别得能做的吗?”
太医思索片刻,斟酌着道:“如若夫人已经昏迷,可以为她施针……只是医女尚未到达温泉宫……”
“几时能到?”
“按说这个时辰应该到了,不过……”见越王锲而不舍地追问,太医忽而道,“除了针灸,还有一个法子可行,只是秦院首并不认可。”
“什么法子?”
“下官以为,这里是温泉宫,温泉极温热恒久,又含有天然硫磺,是极好的疗养之物,夫人已经高热,可以每隔一个时辰送夫人进入汤池,既不会受寒,也能助她排汗。”
越王没有学过医,因着习武,略通医理,闻言亦觉得很有道理。
“为何秦院首不认可?”
“时疫突然而至,太医院尚不清楚这病的因有,贸然用不寻常的法子,怕会适得其反。”
越王蹙眉。
秦时安年纪大了,又是太医院院首,行事自然务求稳妥。
但是那女人身体过于柔弱,贸然用不寻常的法子,万一错了,她根本经受不住折腾。
“你叫什么名字?”越王问。
太医拱手道:“下官韩英范。”
“本王愿意相信你,不过,为求稳妥,希望你能进琅华殿为本王的侍妾看诊,你可愿意?”
太医院是侍奉帝王和嫔妃的,太医院院首过来给他诊治,是皇帝的恩宠,已经是例外。
王府侍妾没有品级,虽然是亲王的女人,地位比宫女高不了多少。
太医连太监和宫女都不会诊治,岳萦心是王府的侍妾,自然更无可能。
何况,他和岳萦心都身染时疫,进一趟琅华殿,多一分染疫的生命危险。
要旁人以命相救,自然要询问。
韩太医对这个提议显然有点意外,不过只是片刻,他便应承道:“下官自无不应之理。”
“韩太医,你的人情,本王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