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既然知道,还问?”越王的语气终于戏谑起来。
“这些年你呆在越州不肯回来,朕知道你在生朕的气。”
“臣不敢。”
皇帝和越王所说的气是……窦施然隐隐有猜测,却不肯定。
“朕不怪你。当初朕答应过你,要为你母妃报仇,可是朕没有为你主持公道,依旧尊她为太后,还娶了她的侄女为皇后。”
窦施然怔住了。
害死越王生母的人真的是姑姑?皇帝答应过帮越王报仇?
皇帝登基以来,越王多年不曾回京,并非皇帝不许他回京,而是皇帝失信于他,他负气离开?
“皇兄做事自然有皇兄的道理,臣无异议。”
“朕的确有苦衷。朕病成这样,做什么都是有心无力。太后虽然恶毒,可她能帮朕处理许多事,至于皇后……”皇帝拉长了声音,唇角弯了一下,“朕若说是因为喜欢,才立她为后,你信吗?”
“皇兄说的,臣自然信。”
窦施然自己都不信。
从不动声色说瞎话这一点来看,越王和皇帝,的确是亲兄弟。
“她嫁给朕,整日侍疾,没半点皇后的尊荣。朕知道你不想见她,让她去替朕抄写经文了。”
“帝后恩爱和睦,是本朝之福。”
皇帝微微颔首,话锋一转,缓缓道,“朕的确喜欢皇后,但在这世上跟朕血脉相连的人只有你,五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越王并未因皇帝的话有分毫波澜,沉声道:“若皇兄不再独宠皇嫂一人,广纳嫔妃,便可开枝散叶。”
“外头那些人说说也就罢了,依你亲眼所见,朕病成这样,真的该广纳嫔妃吗?”
越王沉默。
“五弟,朕不济事了,但咱们闻人家真的该开枝散叶了,眼下你回京了,不管你如何抗拒,朕作为兄长,都得替你把亲事定了。”
“皇兄知道的,臣心里已经有人了,不想娶妻。”
“有什么有?你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但凡你知道个姓名,朕就算是抢也给你把人抢来。”
外界传言,越王是因为西境军务繁重才耽搁了婚事,不曾想他心里竟是有一抹白月光的。
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能入越王的眼。
“虽不知姓名,可她必然是京中贵女,臣总有找到她的一日。”
“能进宫的贵女,你都一一找过,可是压根没有你要找的人。朕不想逼你,你为了你自己也好,为了父皇也好,都要为闻人家开枝散叶。”
越王抬眼,定定看着皇帝。
“皇兄正值盛年,着实不该如此悲恸。”
“成亲也好、生子也罢,你都觉得不必急于一时。可对朕而言,这些都是事关江山社稷的大事。若是闻人家后继无人,朕与你有何颜面去见父皇?难道祖先们浴血打下来的江山就绝在这里了?”
越王薄唇紧抿,不置一词。
“罢了,你不想娶妻,不娶便是,朕为你物色了一个美人,且留在身边伺候,这是圣旨,不得违抗。”
或许是皇帝的语气中已经带了几分薄怒,越王松了口。
“既是皇兄的旨意,臣遵命就是。”
皇帝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神情柔和了许多,再说话时带了几分戏谑:“你放心,朕替你选的,你一定喜欢。”
“皇兄为何如此自信?”
皇帝轻笑:“从小到大,咱们为了多少东西起过争执,多少回闹到父皇跟前。朕喜欢的,你也喜欢,你看上的,朕也看得上,不是吗?”
不知道为什么,窦施然总觉得皇帝说这句话的时候,有意无意朝她所在的位置投过来一抹余光。
他想让自己知道越王对窦家的仇恨,要自己对付越王?可是他劝说越王为皇家开枝散叶,这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窦施然想不明白,但她很清楚,以皇帝的行事风格,他绝不会做多余的事。
这两件事跟她定然有关联。
正想继续听下去,却是常平悄无声息地走进内室。
“太后来乾元宫了,请娘娘去偏殿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