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班上,同学们正在聊八卦。
他们说李招娣年前已经嫁人,这会儿小肚子都隆了起来,是怀孕了。
墙上的分针时针一格一格走过,又到了上午十点。
那群整齐列队步伐整齐的武警叔叔里,依旧没有顾燕北的影子。
以前半夜饿醒,不会想香喷喷的蛋糕,不会怀念那绵软的口感,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好吃的东西。
以前难过无助,也不会奢望有个人像神明一样降临,握着她的手腕走到佛祖面前,告诉她,佛祖听不见,叔叔听见了,叔叔来帮你实现。
可是,蛋糕总会被吃完,神明也不能被她似有。
夏念儿把脑袋埋进手臂,她又饿又累,困意来袭,头疼欲裂。
等她再有意识,腐朽的木头气味侵入鼻腔,耳边喧闹,人声嘈杂。
隐约有光透过窗户落在身上,空气里微尘浮动,她下意识起身跑到窗前。
窗外的村寨热闹非凡,大红喜字宛如钉子凿入她的心脏。
桌子上摆满油腻烟酒鱼肉,继母接受着相亲邻里的那一句句“恭喜”,喜笑颜开。
恍惚之间意识到什么,夏念儿低头,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什么,一件看起来脏兮兮、已然泛黄的婚纱。
她拼命拍门,直到掌心被木刺扎得鲜血淋漓,嗓子因为哭喊发哑、再也发不出声音,也没有人看她一眼。
“我要上学,我不要嫁人!”
她不断不断地重复这句话,甚至都分不清这个声音到底是自己说出口的,还是来自心底。
“上什么学啊,笑死人了,”继母终于看她一眼,语气里满满的嘲讽,“就凭你那二百分的分数?”
夏念儿血液从头凉到脚。
下个瞬间那扇门开了。
醉醺醺的新郎官脚步踉跄,看着缩在角落的她露出一个狰狞而又猥琐的笑来。
那扇木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
……
手臂如同被蚊虫叮咬,很轻的一下。
夏念儿猛地睁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惊魂未定。
意识已经从噩梦中脱离,可是恐惧还在,无声地包围她。
手背抹过眼睛,才发现已经湿润一片。
她大口呼吸,告诉自己那都是梦,甚至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当视野恢复清晰,她看到课桌上多了一只白色纸飞机。
课间,大家看书或者聊天,没有一个人看向她的方向。
那么,这只纸飞机又是从哪里来的?是谁这么幼稚这么清闲?
那飞机折得很精巧,是战斗机的样子。
在暖色的光线里机翼微微透明,似乎被人写了什么。
掌心依旧有刺痛的幻觉,夏念儿冰凉的指尖展开那张纸。
随着她展开那张纸,未干的黑色字迹映入眼帘——
【小高中生,晚上想吃什么?】
那字迹嚣张霸道,一撇一捺,潇洒遒劲。
心跳蓦地加速,她站起身往窗外看去。
丛林繁密,一片浓郁的绿,不见那人。
“这儿呢。”
那散漫的声线里,有种惯常什么都不在乎的情绪,懒洋洋的。
却让夏念儿心跳慌乱成一片,大脑空白仿佛无法言语,只是顺着声音的来处垂下视线。
顾燕北站在窗下,仰头看她一眼,后背靠墙,闲散得像个晒太阳的公子哥。
每每张望每每扑空的人,就这样猝不及防出现在她的面前。
夏念儿嘴唇动了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