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看她一眼,允许她在店里吃住,但是把工钱压到了最低。
那些夜深人静刷盘子的夜晚,她听着窗外烟花爆竹的响声,会发呆。
再想起和顾燕北短暂相处的时间,已然像遥不可及的梦境。
以后不会有这样一个人,生了一张恶劣又漂亮的少爷脸,眉眼嚣张。
他颐指气使地要她去买这个、那个,不过是想着办法要她多吃一些。
也不会再有这样的一个除夕,他握着她的手腕走在汹涌人群中。
掌心那么暖。
他之于她,像天上那轮遥不可及的月亮。
他在那里,你能看到,但绝不可能私有。
学校正月十六开学。
正月十五的傍晚,老板娘给夏念儿结了工钱,比说好的还要少十块。
夏念儿据理力争,无果,就在她收拾好行囊准备离开时,老板娘又来喊她帮忙。
她眉眼倔强,像发怒的小兽:“那你把少给的十块钱给我。”
老板娘实在没有办法,扔给她十块钱:“快点,忙不过来了!”
附近工地竣工,包工头领着一伙人来吃饭。
她端盘子的时候,听见其中一个男人粗着声音问:“老板,你啥时候办喜事儿呀,兄弟们去给你帮忙!”
那个被叫做“老板”的人回了句:“我那未来岳父家的小舅子被讨债的人打了,这段时间顾不上这个事。”
“那臭老娘们儿弄走了我这个数,”男人狠狠啐了一口,“老婆没娶到,老子就已经搭进去一万块钱。”
“我去问她要钱,你们猜她说什么?说是她家那闺女随便我怎么办,只要我能找到,想怎么办都行……”
熟悉的口音,让夏念儿脊背一僵,她周身发冷,如坠冰窟。
难怪继母没有去学校把她绑回家,原来是已经直接当东西卖给了别人。
“你们是不知道我那未来媳妇儿多漂亮,还是个学生妹……”
“老板好福气啊!”
说着,那群男人笑起来,笑声猥琐、浑浊、令人作呕。
夏念儿低着头,把菜放到桌子上,手指关节泛白,甚至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放下之后,她边解围裙边往后厨走,拎起书包,扣下外套上的帽子。
推开门的那一刻,她听见男人粗着声音喊了一句:“夏念儿!是你吧!”
犹如恶魔的召唤。
夏念儿没有应声没有回头,身后桌椅板凳响动,像是有人起身。
她知道自己停下来会意味着什么,她疯了一样的跑了起来,一路往南,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人给她的领花。
夜幕降临,武警部队的营区响着“一、二、三、四”的口号声。
夏念儿小腿发软喉咙腥甜,她知道自己得救了,惊惧让她的眼泪止不住。
她把手里的领花给岗哨的小战士,眼泪大颗大颗砸下来:“我找顾燕北。”
见面前的小姑娘哭成这样,小战士一秒都没犹豫,心里还直犯嘀咕——
顾队长这是在外面有人了吗?难怪首长的女儿都看不上!
没多会儿,顾燕北大步从营区走出来,看到一个哭成泪人的小姑娘。
夏念儿手软脚软,坐在营区门口,像只小小的丧家犬,手抱着膝盖,整个人缩成小小一团。
她死死咬着嘴唇,手背抹过眼睛,可怜又倔强。
不知道过了多久,视野里多了一双黑色军靴,视线往上,那人军装严肃,俊脸清清冷冷。
他高高大大的影子笼着蹲在地上小小一团的她。
英俊年轻的武警警官垂着眼睛,温声问她:“哭什么呢?”
想象过无数次再见到他的场景。
看见他难得柔和的眉眼,夏念儿心里的委屈更浓。
她死死咬住嘴唇,嘴唇颤抖,只好哽咽着、断断续续告诉他:“嫁人……他们要把我抓去嫁人……我没有地方去了……”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夏念儿带着哭腔问:“你不是说,有事可以、可以找你吗?你能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