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东京的黑/道组织有所动乱,很多人手都被分配过去暗中牵制调查。东京圈内一直以来警备力量大,一般的小犯罪嫌疑人基本都入不了眼。
但这次有些不同,他和同事追查到了一种新型毒/品。来源未知,害人很大,尽早打掉来源迫在眉睫。已经追查到的线索都指向了河岸的一所便利店,这里应该是一切罪恶的交易源头。
只不过作为线索的两人,一位因为纵火被拘留,一位被炸死。
虽然一开始都没有从身体里化验出一丝违禁成分,看不出什么关联。不过还好有热心的举报电话点名二人都曾属于‘泥惨会’一员,也都曾和河岸便利店有来往。
看来是没有及时吸食,就被排除到了圈外。
纵火犯嘴巴硬,以为自己什么都没暴露,就是以侮辱英/烈纵火罪名被捕的。其实从他家搜出的东西已经定了他的罪。炸/弹犯则是被他隶属的‘泥惨会’千方百计保护。最后还是和泥惨会在大阪有所纠葛的辰井组强行干预,才没有被夺走这具尸体。
一开始公安被黑/道组织的报警电话整不会了,后来得到热心举报才把线索串了起来。
河岸便利店以鸡蛋为掩护。
他们将鸡蛋打出小孔,将蛋清和蛋黄导出,然后再加以填充毒,最后封好蛋壳后,借由买卖鸡蛋的名义交易流转。交易地点是河岸便利店,填货补货的是送货车,组织人是便利店的一位员工。至于购买者,算上之前的两位,目前还有一位应该就是河岸移动式碎石机的工作人员。
信息很充足,线索明确。之前河岸工作人员的袭击人的事件,引起了报警搜索,也大大加速了这个团伙的溃败。不过事有变故,蹲守收网的消息被一位反侦察很强的消息贩子感知了。行动有了暴露的危险。
幸好没有太打草惊蛇,团伙也贼心够大,行动还能继续。
在黑田兵卫通知消息之前,柄花愚徒没想过暗中破坏他们行动的会是波本。
已经经过一天的踩点部署,行动定在早晨八点开始。
等待白昼到来前的夜无比黑沉,柄花愚徒很少抽烟,那些囤积在胸口的压力却在驱使他用尼古丁排遣。
在没有日出的陵园,男人席地而坐背靠冰凉的墓碑。他摸出身上一包皱皱巴巴的烟,带出来一张照片。不远处马路上的警灯明灭不清。
【‘降谷零’又举办活动了】
照片同样发皱,上面有着樱花飘落下的一群少年脸庞。其中一位金发深皮肤的男子最为醒目。
“降谷零,你后悔吗?”疑问句中惆怅更多。
烟只抽了一口,烟丝还在燃烧。柄花愚徒站起身子,目光沉沉。他背靠过的那块墓碑是0墓碑,他和降谷零哥俩好的抽烟,夜色长谈。
最后他起身,行出标准又肃穆的敬礼,正如身为公安的他过去做过无数次一样。
男人面向墓碑群深深行礼,在无人知道的角落留下自己的赤诚。七年孤独的守墓,很多言语,很多面孔一一闪过。
“我不后悔。”
像是替人回答,又宛若自言自语。
答案似乎从故事的开始就没变过,面向国旗宣誓的那日,就不曾有过哪怕一秒钟的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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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八点行动开始。为便利店供货的货车在半路被成功拦截。柄花愚徒也控制住了便利店的店员,但河岸那个犯人出了问题。
安全帽男人忽然拔腿不要命的跑,然后他在磨破皮肤的沙石中埋脸大找,控制他的公安大声威恐,举枪慢慢靠近。
安全帽男人丧失了理性,如入土蝼蚁还在妄图往砂砾中钻。
“你逃不掉了!慢慢钻出来!手背后!”
“啊啊啊啊——断了——断了!”
男人抽风惊叫声音混沌,嘴里,脸上,耳内全都是沙。朝阳中,毫无理性的怪诞黑色幽默正上演。公安清晰知道吸食犯病的不正常举动,再拖下去恐怕影响整个行动,所以进一步靠近。
“把你的手从里面——”话语戛然而止,公安的眼前一把沙石抛过,一个有人上半身长的铜瓶破空抡过来。银色瓶身上的‘N2O’一闪而过,公安本来瞄准的枪口调转不再继续。
密封气体要尽量防止瓶身损伤磕碰,否则可能会引起不正常的爆炸!
“绿毛警官!绿毛警官!好疼啊!要断了啊!哈哈哈——”
安静的河岸施工现场回荡恐怖的笑声,履带运转传送带发出阵痛耳膜的作业声音。
安全帽男人刨沙拎着藏在沙石中的一个钢瓶疯狂挥舞,举枪的公安躲避着,却被头顶飞扬倾泻碎石渣喷了满身。视线受阻,顾忌太多的公安直接被抡飞起来的铜瓶揍得满脸鲜血。
安全帽将公安打飞在地,沙石上淌过的是刺目的血,在金色的朝阳下泛起诡异的光芒。就在男人准备补第二下时,一块石头被扔到了他的脚下。他抬头入眼一抹绿。
与此同时,嗡鸣之中,一声划过晨阳的子弹声也从远方传来。直直地击碎了便利店的玻璃窗。
“喂!喂!”控制住了犯人的柄花愚徒和河岸公安的联系被迫切断,他也被这一发远程狙/击搞得有些狼狈。
【一个小小的贩/毒团伙为什么会有狙击手!】
“你们还有其他人吗?”男人揪着店员躲在货柜下,厉声问道。
“不,不,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会打这种枪的人!”
被狙击吓得精神慌乱地店员刚说完,又是一发子弹打在了两个人身后的货架。玻璃瓶应声而碎,连水带碎片崩了一地。有两片还朝着柄花愚徒他们崩来,但都被他及时用货架上的食物打掉。
枪声密集且精准,试着移动两步都被限制。柄花愚徒心一沉,他太熟悉这枪法,一定是波本来了!
无线电通讯也被切断,柄花愚徒联系不上其他人。更别说因为会议原因,很多人都不能在这个时间点出现。
今天的行动就是孤狼收网。
九点之前?如此被动怕是熬不到九点就会被绝望吞没。
顾虑着身边的犯人,柄花愚徒深呼一口气准备行动。结果又听到一声枪响。他眸色深沉,总觉得不太对劲。
还没细想,便利店就被挖掘机的机械臂破出大口子。柄花愚徒直接击晕身边的犯人,抓住这个莫名其妙的机会朝着挖掘机破坏处跑走。
枪声停止了。初春的朝阳中,如墨的发在空中画出优美的弧度。
是云居月下,是奋力奔跑面色凝重的黑发巡查。
也是他刚才从另一段河岸施工处开出挖掘机,帮助柄花愚徒解决了困境。
“月下!有狙击手!”
柄花愚徒朝着云居月下大声吼叫,他想让青年如飞鸟挣脱般的身影停下。但话音刚落,他自己的脸就被一颗子弹擦过,没有出血,里面还藏着比表面更深色的皮肤。
这次是近距离射击,柄花愚徒当即扭身,找到了射击的方向。
那人就站在河道侧边,压在黑色帽子下的金发和阳光比,如此黯淡。紫灰色的眼眸灌满了仇恨和扭曲。即使面容遮挡,柄花愚徒还能感受到对方面部表情的丑陋。
结束中近程狙击的波本和柄花愚徒一同举枪,枪口都对准了对方。
“一号。”柄花愚徒对着波本喊着这个名字,恰好对应上昨晚黑田兵卫用嘴型说出的那个‘一’。
“别喊我那个名字,我现在是波本!”
波本的真正身份是日本公安,与他是前同事的关系。至于为何是前,那是因为他已叛变。本该加入那个黑衣组织为公安传递回相应消息,却在今年光明正大借助黑衣组织的资源,残害公安人员。
这次也是他帮助罪恶逃脱。
波本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柄花愚徒毅然开枪,砰砰砰又是好几声枪响。弹壳落在地上清脆无比,波本在逼近,大有一副拼命的觉悟,他看柄花愚徒的眼神像是‘死人’。
“降谷零!!!你为什么会存在?这世界上有一个我就够了。”波本手多出一个遥控器,“如果你不想刚才那个警察死在我埋的炸弹中,就扔下枪过来。”
柄花愚徒心中一凉,“炸弹在哪里?!”
“我说了把枪扔了过来!给我像狗一样爬过来!!!”
按钮没被按下,就听到身后咚的一声爆炸炸响,路面坍塌断裂,河水和泥石飞溅。还在奔跑的云居月下被迫趴下,他能听到掩藏在爆炸声中熟悉的少年声音。
“他的头发是黑色的!我才是绿色的!我绿!”
是伴林!果然他刚才没看错!
云居月下被炸飞的水泥石块砸了后背,他很灵活,可爆炸范围太大,无法完全躲开。狼狈爬起,他又跌跌撞撞跑走。
伴林会出现这里的原因,恐怕就是和这个案子有关。
“great!不用担心我!你不要放弃自己的尊严!”
年轻巡查有些喘气的喊着,他像根本不知疼痛的机械人。救下柄花愚徒后,他还要救下伴林。
柄花愚徒听到了身后青年明显的颤音,他眼圈有些发红,大力将手中的枪掷出去。子弹打在坚硬的水泥地面,男人红色的帽子在翻滚躲避时被打掉,波本见状又摁了两下按钮。
爆炸声此起彼伏,柄花愚腹部被击中了两枪。鲜血汩汩涌出,终于,他迅速来到了波本面前。
“好!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波本在子弹打完后也扔下了枪。他和男人扭打滚落,双双坠入初春冰凉的河水中。
而云居月下耳边此时还回荡着少年不成熟的声线。
黑发巡查奔向突然出现的伴林时,少年链式墨镜下的手有颤抖。
黑色的世界中,声音被放到大到无与伦比的程度,盲杖紧跟着也被伴林扔了过去。
不知何时穿越了绿色安全网的伴林衣衫单薄。他一边说一边前进,却因为丢失了盲杖直接跌倒在粗粝狼藉中。
“是我举报了你!你要报复就冲我来!”
白衫少年手指扣抓住地面,太过于用力指甲都劈裂了,泥沙污浊沾满指缝。
安全帽弯起恐怖的笑,放过了被砸的昏厥失血的公安捡起了枪,瞧着阳光中那墨绿色的发发疯奔去。
少年墨绿色的发被一把揪起,头皮有被撕裂的痛感。伴林嘴角有笑得弧度,不过像是发现了什么,一瞬间又落下。他要反击的手垂下,任由安全帽揪着他的头发,拖拽他石块上摩擦。
“伴林!”
伴林没听到过平日里那个冷淡的警官,用这种语气说话。他在黑暗中伸出手却被安全帽向后狠狠弯折,少年发出无比凄厉的惨叫。
紧接着,又感觉铜瓶在那双画画的手指上砸落。十指连心,那是锥心的疼,失去光明后手指再一次被折断。
“都是你!都是你!为什么要救我?!”男人还在发狂,说着颠三倒四的话,“为什么不让我在水里死了!好疼!好疼!犯了病好爽哈哈哈哈哈——”
“云居月下!别过来!这是我做的孽!我救了他双眼失明就该承担这个代价!那日我要是没救他!他就不会再吸食!造成他今日吸食成瘾的是我!我该死!”
少年在男人说出那话后有片刻的发愣,不过很快,银灰色的眸子暗处有了流光。
云居月下的警服被后背擦破的伤口浸成了红色,他高举自己的枪,狼狈的面容下是震惊。那一刻,松田阵平和伴林的对话拂去了雾霭,原来少年真的抱有必死的念头。
原来少年的眼睛是为了下水救人失明。
原来少年一直都作为恩人被获救者憎恨。
原来他是举报贩/毒团伙的人。
原来他一直活在深深的自责和懊悔中。
原来他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公安的安全。
原来······
“你没有错!伴林!我会救你的!不要动!”
云居月下嗓音嘶哑,看着平日里干净温和的白衫少年血泥满身,看着他拼力站起想阻挡男人的注意力落在自己身上,却又被掰断手指。
救人者的勇气本该被加冕称赞,为何现在被救者却将自己所有的恶意全都施加给施救者?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人心好好地,总是坏掉?
“不用你救我!你快走!”
云居月下同样不敢开枪,因为他也看到了那个封闭式铜瓶!近距离开枪要是引起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他丢下枪没有犹豫朝着伴林奔跑,然后被一枪击中!云居月下闷声屈身,半跪倒地,以惊人的毅力不到一秒又爬起。
彭!又是一次开枪,这一次击中的不是腹部,而是云居月下的脖子!
幸好年轻巡查速度很快,子弹堪堪擦过云居月下脆弱的脖子。但血哗的成为高压水枪喷洒,衣领也被染红。
淡漠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桃花眼中甚至没有出现跳动。云居月下捂着血流不止的脖子,步履踉跄却还朝伴林奔去。
“条子都该死!哈哈哈哈哈——”
“云居月下!快走啊!”
伴林的链式墨镜碎掉,他听到男人又要开抢来的枪,直接凭借着感觉一个手掌堵了上去!砰的一声!手掌炸开血窟窿,碎石机的嗡鸣中,更加凄厉的叫撕心裂肺!
“伴林!”
“可恶可恶!一起死啊!!!”
少年银灰色的眼中溢出眼泪,麻木又空洞的美丽好像在等待摧毁。
云居月下继续前进,却感觉视线天旋地转脚步发软!男人拽着伴林疯笑往河边移动,在视线中逐渐消失。
朝阳中又是一声爆炸!云居月下在地上爬行,闻到空气中出现甜味的气体!
神经系统开始不正常运作,那瓶写有‘N2O’的高浓度一氧化二氮爆炸了!并引起了不正常的二次爆炸!河水之上有火焰炸开,伴林和男人在云居月下仅剩的一丝视线中,双双跌落!
“伴林!!!”
云居月下开始嚷不出声音,过了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吸入了弥漫过来的一氧化二氮,有了幻觉。
年轻的巡查看到落日余晖,看到少年洁白的衣衫。他又看见少年笑着走入河水,白衫上染了血色夕阳,荡开在初春冰凉的河水中。
幻觉还在持续,少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画有警视厅各个人脸庞的素描画。白纸黑像飘落飞散,满目的阳光下又碎成一场不合时宜的雪。
“伴林,不要走······”
今年初春好像有一位少年逝去。
世上所有彩虹都是短暂的,它们注定稍纵即逝。</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