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名字也有小波折。
于锦芒第一次去公安局的时候,接待的工作人员告诉她,需要带着户口本、身份证,还要父母陪同。于锦芒无法说服父母,过了一阵再去,接待她的是个女性,刚工作没多久。
于锦芒说了自己想要改名的原因。
对方查阅了相关规定制度,告诉她,只要身份证和户口本就行。流程规划其实并不复杂,签署姓名变更书,打印无犯罪记录,打印身份证和户口本的复印件……
等了不到两个小时,她的新名字便审批成功,再去重新拍身份证件。
毕业之前,于锦芒也顺利地申请改正了自己学籍上的名字。
从今之后,只有于锦芒,而不是于胜楠。
这些事情,于锦芒只在新身份证下来后同父母说一声。他们沉默好久,还是叫她。
“楠楠。”
改不过来了。
身份证上的名字改了,在父母心中眼中,她还是楠楠。
但在看到新名字之后,路世安仍旧祝贺她,从自己微薄的工资中,抽了一笔钱来请她好好吃一顿,庆祝她终于有了喜欢的新名字。
改名后的于锦芒错过了春招,便只在青岛找了一份价格低到不能再低的实习工作。每月实习工资两千五,另外有四百块的全勤+餐饮补贴。加起来还不到三千块,没有加班费,多余的加班时间可以挤出来调休。
这份工作,于锦芒一直做到七月份。
七月份,她带着攒了这么久的一点点钱,重新在青岛找房子。去租廉价的隔断房,狭窄的次卧,还是上下铺,她住上铺,同样考研失利的猫姐住在下铺。
那时候的于锦芒和路世安正式开始了异地恋。
他去了北京找实习工作,开始朝九晚九,每晚抽出时间给她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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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锦芒六点下班,七点半到租住的地方,简单吃点饭,就和猫姐一起,俩人坐在一整个长条的狭窄桌子前默默温习,准备下一年的考研。等到路世安打视频电话时,她就悄悄地走出去,去楼下,一边散步,一边和他聊几句。
于锦芒不想打扰猫姐学习。
她们都知道彼此压力有多大。
可猫姐也没能陪于锦芒到最后。
她家里是种樱桃卖樱桃的,家里算不上富裕。猫姐在学校中一直也很节俭,大一时会因为烧烤店老板娘多算了十块钱而据理力争二十分钟,也会在大二时,为犯了急性阑尾炎住医院的王亦欣垫手术费而掏空自己所有的钱。
在边工作边二战的一个普通深夜,猫姐的爸爸打来电话,说自己右眼出了问题,看不清东西,看什么都是一片白,模糊得难受。他去医院里看,医生说情况不太好。
“和你商量个事情好不好啊,”猫姐的爸爸犹犹豫豫地说,“我快要做不动了,眼睛也不好了,心脏也不行……我老了,快赚不了钱,没办法给你出力了……”
猫姐打完电话,自己闷着被子哭了一场。
哭完后,把所有的考研资料和题目全部都送给了于锦芒,包括自己存的、整理的许许多多网课,还有没有上完的考研网课班,都给了她。
等九月份,离房租到期还有一个月,猫姐拖着行李箱离开了青岛。
她不考研了。
……
于锦芒在这个时候开始失眠,大把大把地掉头发。
焦虑,不安,痛苦,孤独。
无数负面情绪几乎要吞没她单薄的身体,于锦芒深夜里会忽然惊醒,想到令人绝望的现实和未知的前程,她就开始默默地哭。这种憔悴终于被路世安所捕捉——在一次吵架后。
于锦芒已经忘掉了吵架的原因,但长久不见面肯定是其中之一。她那天生了病,连续发烧多天,每次都是上午退烧、傍晚就又开始渐渐高烧。于锦芒吃不下东西,没有胃口,喉咙难受,喝粥也痛苦,一周掉了十斤肉。
“谈恋爱就是会让人变得软弱,”于锦芒哽咽,裹着被子打电话,“不和你恋爱没有一点儿事情。谈了恋爱后,每次生病和难受,我都忽然变得脆弱了,想要你过来,偏偏你又不在……每次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不在……”
那时候已经深夜十点,路世安说话很少,只叫她,小芒果。
于锦芒哭着擦了鼻子,舍不得分手,知道和他无关;但又觉得委屈,无法和人诉说的委屈。
恋爱真是糟糕透了。
异地恋真是糟糕透了。
她也糟糕透了。
怎么会这样依赖他,怎么会这样……
路世安安静好久,轻轻问她:“可不可以再等我一段时间?再忍忍,等我积攒一下经验,到时候去青岛找工作,薪酬也会高一些……”
于锦芒擦鼻子,泪汪汪:“好。”
她能听出,路世安也很疲惫,也很累。他在北京生活,压力并不比她小。住的地方也并不一定比于锦芒好——甚至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