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让你老师知道我这样。”苍耳想了想写道。
“我真的让他们知道了,我会被送到精神病院。”阿凇冷静地写道。
“也是,你真聪明,哈哈。”苍耳夸他。
阿凇盘腿坐在阳台边,盯着这株苍耳看,他没说话了,也没马上离开。
苍耳是个话痨,见他一个人愣在这里,就开始不断找话题与他搭话,她写字的字体漂亮,但很占地方,不多时,一整本笔记本写满了。
枝蔓卷着笔,在阿凇面前晃了晃,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阿凇伸出自己的掌心,他又开口了:“写这里。”
“哦。”枝蔓的末在他掌心轻轻挠过。
“你怎么不怕我,发现我的存在不惊讶呢?”苍耳疑惑问道。
“没有什么好怕,你是我的观察对象。”阿凇冷着脸说道。
“哦……好吧。”苍耳写,“你要我给你做模特儿做多久?”
“实践课作业,一整个学期。”阿凇写。
“不长。”苍耳美滋滋地写,“到时候把我种回原来的地方,好吗?”
阿凇看了花盆里蓬勃生长的苍耳一眼,他说:“不。”
“为什么!”苍耳问。
“买花盆要钱。”阿凇说,“把你种回去,就亏了。”
他很孤独,一株植物能与他说话,说来也有些有趣。
他不太喜欢与人相处,与面前的一株植物,竟然也能聊得有来有回。
“好吧好吧,反正我也快化形了。”苍耳在阿凇掌心写,“到时候我有双腿了,我就自己跑。”
阿凇脑补了一下一株植物长出双腿的模样,觉得有些滑稽。
他给苍耳换了一个大花盆,将她抱到了自己房间的窗台上。
苍耳卷起自己身上探出的枝蔓,在他手臂上写:“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阿凇问。
“我有名字,叫浮南。”浮南这么写。
“我叫南凇。”阿凇说。
“很好听的名字。”浮南夸。
少年敛眸,点了点头。
他交了新一周的植物观察记录上去。
周一:给她(划掉)它换了新的花盆,脸盆那么大的,花鸟市场没有这个尺寸,找了很久。
周二:松土,把之前下的肥料挑出来。
周三:忍不住浇水了,用掉这周的浇水机会。
周四:苍耳刺球长大零点一厘米,测量的时候摸了一下,刺还是软的。
周五:不能浇水,不能摸,看着发呆。
周六:偷偷摸了一下刺球。
周日:看都看不到了。
浮南在阿凇再次出手摸她刺球的时候,将自己的刺球藏了起来,她挥舞着枝蔓在阿凇的手背上写:“都说了不能摸。”
“实践课作业要我们观察植物,只用眼睛看,获取的信息不够。”阿凇在灯下一本正经地写作业,他一边写一边说道,“我如果不摸,就不知道你的刺是软的。”
“小时候是软的,长大了就硬了!”浮南据理力争。
“我需要记录的就是这个变化的过程。”阿凇说。
他拍拍浮南探出的枝蔓,将她拍了回去。
“睡觉。”他说。
“你在写作业,是学的理科啊。”浮南探头探脑看。
“嗯。”阿凇应。
“你生物课成绩真好,以后打算报什么专业?”浮南仿佛隔壁住着的好奇大妈。
“不知道。”阿凇说。
“好吧好吧。”浮南应,“专业很重要,你可要认真考虑。”
“好。”阿凇答。
“所以可以睡觉了吗?”他问。
“可以,晚安。”浮南将自己身上探出的枝蔓缩了回去,叶片蜷缩起来。
阿凇在床边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打算换睡衣,他一扭头,看到窗台上的苍耳用两片叶子将自己的视线挡住了。
他抱着衣服走进衣帽间,窸窣声音传来。
又过了一段时间,阿凇在房间里听到了浮南发出的声音。
他低眸写着卷子问:“你能说话了?”
“是呀。”浮南的声音细细柔柔,“我快化形了,现在能说话,应该也不奇怪吧?”
“你活了很久?”阿凇想到她惯常使用的古体字,后来浮南急着写字交流,为了写快点,她也会用笔画更简单的简体字。
“以前就只是植物。”浮南说,“在一旁看着,我也学会了很多知识。”
“嗯,如果我有历史考试,就把你带上。”阿凇开了个玩笑。
“不是历史考试,也可以的。”浮南探出枝蔓,在阿凇写着的试卷上看了一圈,“咦,你都写对了。”
“这你也会?”阿凇问。
“是呀,以前我的种子落在一所大学教学楼旁边。”浮南的声音含着笑意。
“嗯。”阿凇应了声,就低头继续做题去了。
浮南是一株植物,虽然习惯安静,但临近化形,她也闲不下来,她知道阿凇在学习,就没打扰他。
她就安静守在阿凇身边,一言不发。
倒是阿凇自己写了一会儿,将笔放下,问她道:“你不无聊吗?”
“我是植物呀,怎么会无聊?”浮南笑着说。
“客厅里有电视,你要看,我抱着你去看。”阿凇觉得给一株植物看电视,实在是有些滑稽。
“我觉得你更好看……”浮南直白地说道,她是植物,不通情爱,所以说出这种话,她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阿凇一愣,他的面颊微红,他说:“你还是去看。”
他一言不发地抱起种着浮南的花盆,把她放到客厅里,打开电视,将频道调到播放动画片的少儿频道。
“我不看这个,这对三百岁的我来说太幼稚了!”浮南说。
阿凇将自己房间门关上了,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写完作业,准备睡觉,这才开门,准备把浮南抱回来。
结果浮南对动画片恋恋不舍,她摇着自己的叶子对阿凇说:“我就是铠甲勇士,biubiubiu。”
阿凇低眸,轻笑一声,他将浮南端端正正地放在窗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