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宫宴那天,顾玠乘坐的马车是顾朴生之前给他准备好的那辆,一路走来,车外声音不断,渐渐才安静下来。顾玠靠在软枕上,知道是快到皇宫了。
每次在即将要见到徐连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地感到紧张。
由宫人领着,顾玠走在顾朴生身边,往宫宴的方向走去。
顾家这回来了五个人,除了顾玠的父母以外,就是他的大哥大嫂,此外就是他。顾琳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有时间陪人应酬,不如自己出去痛快玩乐,因此并没有参加。
这是顾玠第次进宫了,只不过第一次来的时候,他还小,第二次来的时候,他是名罪犯。
此时此刻,顾玠才有机会去看看皇宫中的景色。
不知不觉,一行人就到了地方。
跟顾家交好的人有许多,不过经由从前那场“谋逆罪名”,顾家上下都看透究竟谁才是真正值得结交的。当时圣上主意已定,明哲保身,跟他们划清界限也属正常,但那些故意往他们身上泼脏水的,用心则过于歹毒了。
顾守跟顾朴生身为官场之人,就算知道了这些人的真面目,也只会选择慢慢疏远,而不是直接发作。
宫宴上面对他们,两人也还是跟从前一样的态度。不过他们对于杨大人,要比从前更为亲近。对方是除徐家以外,唯一肯对他们施以援手的。
外界早就知道顾玠的名气,也知道顾家对对方的保护,难得见他们带人出来。
那些没有见过顾玠的,纷纷被他的长相惊艳到了,等交谈过后,无不钦佩于他的文采。得知顾玠的病已经差不多好了,甚至有人开始悄悄打听起了顾玠的更多信息,想要将家中适龄女子许配给他。
顾守跟尹心文闻弦歌而知雅意,不过他们心中都认定了徐连,回答皆是四两拨千斤,将这些人的来意通通拒绝了。
顾玠的过于出彩,导致在宫宴开始之前,大家的谈论几乎都围绕在了他的身上。
身为这场宫宴的主人公,徐家也在顾玠出现的那一刻,将视线全部放到了他身上。尤其是徐连,他的目光几乎都被顾玠一个人占据了。
当两人的视线交汇时,顾玠的嘴角又浅浅浮现出一抹笑意,整个人的气质更加柔和。徐连顿时就变得既想站起来过去跟他说话,又莫名坐在原位,耳朵跟脖子慢慢地红了起来。
文官跟武官分座于两列,顾家跟徐家恰好面对面,眼看宫宴就快开始了,徐善斋也没有急着过来跟顾守打招呼。
不久,在诸位皇子都到了后,帝后二人也来了。
程术刚一到场,就看到了顾玠。对方太过出众了,哪怕是在这么多人里头,也还是叫人一眼就捕捉到。
若按他以往的性子,这时候看到顾玠,定然是要高高兴兴地走上前,询问他怎么进宫都不告诉自己一声。可现在他只是攥紧了手,在座位上连身体都有些僵硬。
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欣喜与强烈的愧疚几乎将他淹没,所有的情绪都到达了巅峰。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顾玠朝自己望了过来。顾玠朝他颔了个首,还跟着笑了一下,就像他们每一次见面一样亲切自然。
顾玠曾经恨过程术,后来知道真相后,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任务者造成的。要不是有程术,自己一家早就被斩首示众了。
再次回来,他只会珍惜自己的家人与朋友,又怎么可能因为程术的身不由己而去责怪对方?
程术的心在顾玠的回馈下,逐渐变得平静、放松起来。
他松开了紧攥着的手,竭力自然地也朝顾玠点了个头,过后又吩咐伶俐去拿件披风给顾玠。
两人的互动被顾朴生看在眼里,顾家拥有记忆的人跟顾玠的态度差不多,他们分得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程术并非有心要伤害他们,如今一切重来,顾朴生也没有说出让顾玠疏远对方的话。拥有曾经的记忆,他们才更加看得出每个人的真心,比如程术,如果对方不是真心将顾玠当成朋友,又怎么可能会在官洄的控制下,还能时而保持清醒?
伶俐的披风很快就拿过来了,顾玠没有拒绝程术的好意,只是让对方告诉程术一声,他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程术听到伶俐的带话,恍惚了一瞬。顾玠来这里是以前没有发生过的,对方身体好了也是以前没有发生过的。
他又看向了顾玠,对方因为披风朝他再次颔了颔首。
程术满肚子的疑惑突然就全都消散了,不管怎么样,顾玠是好好的就行。
宫宴过半,圣上开始论功行赏。
接着是朝臣不绝于耳的称赞,帝后并不拘束众人,是以大家都互相说起了话。顾朴生想起他那次是主动找了徐连讲话,于是也起了身。
顾玠并没有跟着过去,宫宴如同他没有来的那次一样发展。
只不过这回多了他跟程术的谈话,算起来,两个人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若扬,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亲眼看到顾玠,程术就直接告诉了对方,过阵子他会去宫外邀一些朋友聚一聚,问他来不来。
“若你来的话,我让伶俐去接你。”
“还有那边的徐小将军,我看他刚回城不久,跟这里的人也不认识,正好可以熟悉熟悉。”
“元琼定会准时前去。”
整场宫宴上,顾玠跟徐连视线相对了无数次,只是一直到宫宴结束,两个人都没有对彼此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