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毁容奴侍(11) 和盘托出

徐连中午吃过饭不久就回家去了,顾玠却还记得他手抽筋的事情,专门去请教了刘大夫。

“听你的情况,应该是用手过度造成的,下回你可以从手腕开始按。”

顾玠细细记下刘大夫说的几个穴位,等下次徐连过来的时候,特意教了对方。

“刘大夫说平常也要注意,你每次练完武功,都可以顺便按一按这些穴位。”

“记不住也不要紧,我给你画了一张图,你照着上面按就行。”

他画的是手部示意图,各处穴道都标明了。

这一话题过后,徐连没有忙着再去练字,而是说起了程术的事情。

因为顾玠跟程术的关系比较好,所以徐善斋提起对方的时候,徐连才多听了一耳朵。

“还是跟立储有关,不少朝臣都举荐八皇子,谁知道这时候有人参了他一本,说是八皇子仗着权势目无王法,欺压百姓。”

“这跟若扬有什么关系?”

虽然顾朴生跟顾玠提过,以后还是叫程术六殿下,但顾玠暂时没有改过来这一点。

“我爹说,这人是六皇子安排的。”

“朝堂之争,总是免不了的。”

顾玠的声音很轻,他知道以程术的身份,早晚有一天会走上这条路。

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

“皇上知道八皇子做的事情后,雷霆大怒,罚了对方闭门思过,无诏不得外出。”

“八皇子究竟做了什么事情?”

说起程衍,就不得不提葛云生。

新年那晚两人在延庆楼碰到了王鹤,就先存了一个心。过后避着官洄,他们将对方教训了一顿。

若只是打了人还好点,谁想八皇子竟然如此狠毒,直接命人卸了对方的一双腿。

那王鹤本也是书生才子,现在却变成了一个废人。

外界只知道是王鹤曾经得罪过八皇子,并不清楚里头的纠葛。

徐连也是听别人提起来,知道有这回事,具体的也不知情。

朝堂之争跟他们无关,顾玠知道程术现在一切都好也就没有关注了。

他答应要给徐连画幅画像,过后就行动了起来。比起那张踏春图,顾玠画得要更加精细。

他没有完全按照徐连当日的模样来画,而是按照自己想象中对方奋战沙场时的模样落了笔。

徐连左手持长枪,右手握着缰绳,马蹄扬起,尘沙滚滚,他穿着铠甲,日光中映出金芒来,脸上沾了灰土与鲜血,右眼眉上被划了一道长长的血痕,鲜血从眉角沿着脸颊滚落。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画好以后,又专门找来可保百年的颜料涂上。最后请匠人裱好,卷起用绳子扎着,套进定做的软布袋中。

顾玠还郑重地给徐连写了一封信,礼物不是当面给他的,而是特地叫牵画去了一趟徐府送给对方。

这幅画顾玠不光是以朋友的身份给对方的,还是以一个被对方庇佑在城中的百姓,交给舍己为国的将军的立场给他的。

“将礼物交给云怀了吗?”

“小将军跟大将军出门了,是管家接的。”

徐连身上是有职务的,就算是留在福安城,也要每天到军营里走一趟,教教其余士兵。

顾玠听了后,说了声知道了便没有再问。

他们一家三口分管不同的军营,汤禧比父子俩先回来,管家将顾玠派人过来的事说给了对方。

得知顾玠是专门给徐连送了礼物来,汤禧接来看了一眼。她没有拆开来,而是打量了会儿,见外面包着的软布都是用了极好的料子,才错开眼,将画重新给管家拿着。

“既然是给小连的礼物,就送到他房里去。”

管家应声,这就去了。

过会儿功夫,徐连跟徐善斋一起回家,三人一同用过膳,他就站起来,看样子又要出门。

“你去哪儿?”

“去看看元琼。”

自从他们去年回福安城,徐连口里念叨得最多的名字就是对方。徐善斋跟汤禧都已经听习惯了,有时候甚至都有一种顾玠可能就住在他们家的错觉。

汤禧看徐连急急忙忙的样子,有些好笑。

“先别忙着出去,阿玠给你送了份礼物来,让管家放到你房里了。”

于是徐连就从原本急急忙忙要出门,变成了急急忙忙赶回自己的屋子。

汤禧看着他跑远的背影摇了摇头,徐善斋端着酒杯又喝了一口,感慨道:“这孩子跟阿玠还真是投缘,兄弟间的感情这么要好。”

“你真以为你儿子跟阿玠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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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禧戳着碗里的菜,头也不抬地道。

“什么意思?”

徐善斋被自己夫人白了一眼,对方放下筷子,起身回屋了,只给他留下了一句话。

“自己想。”

汤禧年轻的时候最讨厌笨蛋,偏偏她最后喜欢上的人就是个脑子不怎么聪明的。

恐怕到时候徐连跟顾玠都已经手拉手站到徐善斋面前了,对方也还是看不出名堂。

至于她,汤禧脑子很清楚,她把徐连生下来没有养歪就成了,对方要喜欢谁,要怎么选择,那都是他的人生。

好不容易把人养大了,难不成还要操一辈子心吗?

况且她看顾玠那孩子挺不错的,性格温润,长得也是好看,算起来还是他们家小连占了便宜。

不过她看得明白,比起担心徐连会跟顾玠在一起,她还是更担心一下自家那个傻儿子能不能追到人吧。天天往顾府跑,跟个尾巴似的。

汤禧是在去年夏天,带着徐连重赴关外,看他一有空就埋头给顾玠写信,要么就是去给顾玠搜罗好玩的东西时,才看出了点名堂的。

不过当时徐连跟顾玠也才认识不久,两个人交往得不多,汤禧不太确定。等徐连再次回来,三天两头就去找顾玠,她就逐渐确定了。

今天看到徐连一听顾玠有礼物送来,喜不自胜的样子,确定就变成了肯定。

房间里,管家大概是怕他看不见,将礼物摆在了一个很显眼的位置。

徐连一推房门就找到了,他先拆了信,而后才看的画。

是一幅跟他预想得不一样的画,但又是一幅让他很喜欢的画。

好像顾玠看穿了他的灵魂,将他烙印在了上面。

从这幅画后,顾玠跟徐连的关系更亲密了。偶尔出门,两人必然都是结伴同行。

这天在外碰到一位朋友,是去年一起受邀到延庆楼的人之一。看到他们,说是几天后有一个赏花宴,让他们同去游玩。

“就在归予家中,六皇子也来,正好还有一个人,你们一定要见见。”

听他说了一阵,顾玠才得知原来是近日城中突然出现了一位文采卓越之人。程术与其交好,十分欣赏对方。

大概私底下引见过,因此顾玠的熟人也都认识对方。

跟他说话的这位朋友自芥兰,从他的语气中,看得出来其余人对对方的态度也都是十分亲近的,顾玠不由得也产生了些许好奇。又想起程术说过要给他介绍位朋友,料想应该就是这个人,遂答应了过几天会到场。

徐连从来就是顾玠去哪里,他也去哪里,于是也一并说定了。

果然,回家不久,顾玠就收到程术带来的口信,也是邀他一起去赏花,并在口信中提及到了那个人的名字,叫官洄,字禹平。

“你去告诉六殿下,就说那日我会去的。”

带口信来的人依旧是程术身边的小太监,对方很快就走了。

到赏花那天,顾玠一出门就看到徐连早就等在了府外。两人之前出门也是同坐一辆马车,是以顾玠自然地就走了上去。

马车还没出发,顾玠发现徐连今天似乎有些心事,遂问:“怎么了?”

“没什么。”

徐连原本以为这回六皇子还会派人来接对方,谁想直到顾玠出来,门口也并无别人。

他不想惹顾玠失落,闭口不语。

顾玠想了一想,倒是有点猜测。

“六殿下政事繁忙,前几日还派人过来跟我说了这件事,况且我的身子已经好了。”

从前种种,都是为了他的身体。

顾玠并没有将这点事情放在心上。

徐连听他这样讲,才放下心来。

看了看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主动往顾玠那边坐了一点。

顾玠只觉得肩边被碰了碰,再转过头,徐连已经跟他很近了。

没怎么在意,将头又转了回去,说起等会赏花宴的事。

“兄长也听过这位叫官洄的人,据他所说,对方的文采确实很好。”

能够让顾朴生说出这种话,是很高的评价了。

徐连听着他讲话,念头却完全不在赏花宴上。

又一次手掌外侧碰到了顾玠的手后,才恋恋不舍地端正了坐姿,将手收了回去。

归予家离顾府有五六条街,跟顾府的庄子在同一个方向,四周依山傍水,景致清雅。

顾玠还是很久以前来过一回,就再也没来过了。

有客人来,大门口的小厮早就得了主人吩咐,领着顾玠跟徐连往里走。

还没有见到人,里头的声音就先传了出来。只听一个人在念诗,诗意洪厚,令人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