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如果不是燕琅恰巧路过,顺手救了顾玠,说不定后者就不止是昏迷不醒这么简单了。
顾清濯的补品流水一样送进玉熙宫的时候,顾玠也在听保怀讲他以前的事情,正说到自己被燕琅相救的那一部分。
“这么说来,我与他早有婚约?”
“回二殿下,是。不过您与燕公子从前并无太多交集,只有年宴上远远瞧见过一回,那时您同燕公子尚且年幼,不记得也是正常的。”
幼年的记忆,如果不是特意想起来,就算顾玠没有失忆,恐怕对燕琅也没有太深的印象。
“如今燕小公子回来,京中都称呼他为小将军呢。”
保怀感激燕琅对顾玠的救命之恩,提起对方来,也是赞赏诸多。
顾玠听到这声小将军的时候,心似被什么东西轻轻勾了一下。
这情绪来得莫名其妙,想要细细琢磨,却又消失无踪了。
“既是救了我,我也应当亲自谢过对方。”顾玠垂着眼皮,看上去像已经闭上了眼睛。
“再过半个月恰好是五公主的寿辰,后宫子嗣并不特别多,是以每年皇子公主生辰,都会办得格外隆重。殿下若是有心想要谢过燕公子的话,那日就是个机会。”
“五公主?”
“五公主是跟大殿下顾祈一母所生,不过两个人年纪差了有十来岁。公主今年不过十四,大殿下已经二十八了。”
趁此机会,保怀又将宫中各方势力跟顾玠说了一遍。
现在的四位皇子中,大殿下顾祈已经有了皇子妃,年前还生了一个小皇孙;二皇子顾玠跟丞相家的小儿子定有婚约,因为男子不能生育,众人都猜测着将来完婚以后,圣上为了子嗣着想,或许还会再另外赐婚。
众所周知,二皇子一向受宠,说不定就是将来的储君,要是进了他的院子,何愁将来不能飞黄腾达。因此即便他已经有了婚约,想要跟他结亲的也仍然有许多。
除了顾祈和顾玠外,剩余两个皇子自来就是不得宠,也不太聪明的。
三皇子比顾玠小一岁,今年二十一,四皇子跟五公主同岁,今年才十四岁。
“殿下往常跟诸位皇子、公主们都交好,并无亲疏远近。”
这边保怀在逐一将二殿下往日的事情说给他听,另一边顾清濯给丞相府的赏赐也已经送到了。
丞相燕之山接到圣旨后,忙说救二殿下乃是做臣子的本分,不值得圣上如此谬赞,过后又让下人上前,将一袋子沉甸甸的银子给了汪岑。
“有劳公公特意跑一趟了。”
“丞相大人只要明白圣上的心,也就不枉咱家跑这一趟了。”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欢天喜地送走了汪岑后,燕之山回身看自己最小的儿子,只见他脸上微有不满,连忙挥斥了下人。
“圣上赏赐是我们家的福气,你这样子要是被汪公公看到了,难免不会多想。”虽然是教育的口吻,但语气里并没有太多责怪。
燕琅听了以后,更是不高兴了。
“孩儿在军营里待惯了,回到京中,这也是规矩,那也是规矩,没得让人心烦。救人本是我顺手而为,哪个就要他们如此赏赐,平白低人一等似的。”
燕琅少年成名,多少自傲,与其说他不愿意被人看轻,倒不如说是他对自己跟顾玠这桩婚事不太满意。
燕之山-->>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也听得明白,只不过这桩婚事已经存在了十几年,又是在皇上那里过了明面关系的,想要退掉不是那么容易。而且为人父,为人臣,谁不想自己的孩子,乃至自己往高处走。
“你久不在京中,不晓得二皇子究竟有多得宠。半个月后五公主生日宴,你同殿下关系非比寻常,自然也是可以前去参加的,无论怎么样,你须得再见二皇子一面,而后才做定夺。”
燕之山不过寥寥几句话,燕琅就听明白了这里头的利害关系,不再言语。
不过转身之时,却是按了按腰间门的长鞭。
“你做什么去?”
“心情不好,教训一下丑奴。”他尾音上扬,如果忽略话里的内容,活脱脱一个明媚少年郎的模样。
“那等奴才,哪就用得着你亲自动手了?”
燕之山见燕琅并没有停下脚步,也就随他去了,左右只是一个奴才,死了再买就是。
丑奴是燕琅在关外救回来的人,人救回来了,自然就成了他的所属物,燕琅想要怎么处理对方就可以怎么处理对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丑奴就变成了燕琅专门用来出气的。只要他心情一个不好,丑奴就不要想讨到好处。
丑奴没有自己的房间门睡,燕琅心情好了,赏他在自己的房顶守夜,心情若是不好,就将人关在刑室。前几日丑奴随燕琅出去回来后,不知道是哪里惹了对方不痛快,已经好几日都没有从刑室出来了。
下人平时只负责送一点馒头和水进去,且只有一顿,管他不至于死就行了。
丞相府的刑室修在地下,此外还有几间门牢房,是用来惩处家中不听话的奴才的。
这在大户人家里面,不足为奇。
才走到刑室门口,燕琅就有意解了身上的鞭子,拖在地上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走下去。
丑奴虽然命贱,可有一样是燕琅最为嫉妒的,对方的学习能力非常强。原本只是觉得打起来不趁手,便叫对方学了武功,谁想后来竟真被他学出了名堂。
还好燕琅有先见之明,提前让对方服了毒药,解药一年给一颗,要是丑奴敢背叛他的话,保管第二年就要肠穿肚烂而亡。
学武之人,耳力最是灵敏,燕琅知道丑奴听得见,故意先在这上面给对方心理上造成一定的折磨。从将人关到刑室以后,燕琅几乎每天都会来这里教训一顿丑奴。
终于,拐过一个弯后,燕琅看见了人。却见那名为丑奴的人,竟然被硬生生穿了琵琶骨,吊在那里,只要体力不支想要倒下去,琵琶骨上的钩子就会让对方痛不欲生。
他也没有开口说什么,一来就是将鞭子打到丑奴本就已经皮开肉绽的身上。
因为丑奴的功夫高,燕琅出门都会带着对方,所以专门避开了脸。
鞭子落在皮肉上传出沉闷的声音,每一道鞭子落下,都让丑奴随之颤抖。
他已经被打习惯了,最开始会喊痛,会求饶,可慢慢地他就发现,越是这样,燕琅就会打得越厉害。果然,咬牙强忍一会儿后,燕琅也就停下了手头的动作。
身为丞相府的小儿子,即便是在关外,也是要什么有什么。他的手握着鞭子,不一会儿就打红了,一点也看不出会是他人口中的小将军。
打完了还不解恨,燕琅又拽起了丑奴的头发,让对方抬起了头,露出那一张丑陋不堪的脸来。
“就你这个鬼样子,也配去救人?怎么样,是想着救了对方,让他把你从我身边要走吗?还是想要攀龙附凤?下回没有我的命令,再敢擅自行动,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燕琅声音阴恻,原来当日救了二皇子一事,竟然是另有内情。
那天恰好是燕琅回京的第二天,看着春光大好,便想着出去游玩一番。
谁想到刚好撞见二皇子顾玠的马失控,燕琅自然知道顾玠是谁,可并没有准备要去救对方。结果跟在他身边闷声不响的丑奴倒是做了件大事,他把摔下马的二皇子接住了。
因为丑奴是他的人,大家也就默认是燕琅命对方救了顾玠,这才有了丞相府诸多的赏赐。
只要一想到丑奴没有听从他的命令擅自行事,再一想到丞相府这么多东西实际上都是因为丑奴才有的,燕琅心中就是止不住的怒意。
是以刚回来的时候,他就直接让人把丑奴的琵琶骨刺穿了吊在这里惩罚。
打了人不够,丑奴身上还被泼了不少盐水。他越是痛苦,燕琅才越痛快。
最开始捡到丑奴的时候,他除了身上脏了点外,实际上样子并不丑。相反,清洗干净后,丑奴还长得十分好看。
是在某一次丑奴给他倒茶的时候,他嫌对方没有晾凉就送过来,直接把那盏茶泼到了对方的脸上。茶水温度再高,也不过烫破一层皮,最恶毒的在后面,燕琅叫来了大夫竟然不让对方将丑奴治好,反而是让对方把丑奴往毁容的方向弄。
丑奴好好的一张脸,就这么叫他给毁了。
从右眼到颧骨那一片,皮肉溃烂得不成样子,养好以后,也像是长满了蜈蚣,丑陋又狰狞。
要不是对此感到满意,说不定燕琅还要再用刀划上几道补上。
自此以后,丑奴就鲜少现于人前,一定要在他人面前出现,也是将头发蓄得长长的,挡住那丑陋的部分。可丑奴越是要遮掩,燕琅就偏不让他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