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医院,裴迹查看了信宿身上的伤,从锁骨到下腹,很明显的一条长长鞭痕,颜色红的几乎艳丽,皮肤肉眼可见的鼓起来一段弧度,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团青黑色的淤血。
“………”
裴迹几乎眼前一黑,这种没有破皮流血的伤比简单的外伤还要难处理,尤其是信宿这样的体质,等到自动愈合不知道要多久。
他拿了一些外用药,还有消炎药,让信宿口服下去。
信宿皱眉,不太想吃药,但还是就着水吞了。
确定那一鞭没有伤及内脏,裴迹又拿了一袋透明的常温输液包,里面含有一类离子性药物,打进血管总是很疼,信宿没少吃苦头,厌倦地推到一边。
“不要这个。”
裴迹低声劝说道,“这段时间频繁失血,你的身体本来就供血不足,要借助药物刺激心脉供血,否则……”
信宿直接把输液包扔到了垃圾桶里,转过身去,一副不配合的态度,“我困了,想睡一觉。”
裴迹看着他瘦脊的后背,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他把被子盖到信宿的身上,轻手轻脚退出了病房。
信宿昏昏沉沉睡了两个小时,然后醒了过来。
直到这时,他的脸庞上才终于露出了一丝极深的疲倦。
信宿躺在病床上缓了一会儿L,饿的头晕眼花,刚准备起身,他就轻轻倒吸了一口气——身上的布料跟伤口接触,摩擦着充血纤薄的皮肤,激起一阵火辣辣的疼。
……果然还是很讨厌纯粹肉/体上的疼痛啊。
信宿一动不动坐在床上,怔怔地想。
这么多年了都没能习惯。
信宿半身不遂地从冰箱里端了两盘速食出来,刚加热吃了两口,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
信宿拿起来看了一眼。
是载川。
这个手机号码他其实很久没有用过了……好像两次使用都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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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宿咽下一口鸡腿肉,心想,如果这个电话不接,不知道以后还没有跟他再说一句话的机会。
所以尽管理智上他非常清楚现在绝对不是适合跟林载川谈话的时机,他还是接听了电话。
信宿“喂”了一声。
林载川那边沉默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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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对吗?”
“举手之劳而已,不必特意打电话来道谢,”信宿很痛快就承认了,语气满不在意,“他们几个人本来也是我的眼中钉,如果你们警察不动手,我就要自己处理掉他们了。”
信宿弯唇笑了一下,话音绵里藏针的疏离冷漠:“这么说起来,你又帮了我一个忙。”
“……那么六年之前呢?”林载川低声问,“六年之前,你给市局传递消息,让他们把我从霜降救出去,又是因为什么?”
“………”信宿一时没有想到理由,只能默不作声。
手机里林载川的声音一字一字清晰传来:“信宿,我知道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有你自己的理由。”
信宿轻轻叹息道:“我说过,你把我想的太善良了,载川。真相我都清清楚楚告诉你了,何必这么自欺欺人呢。”
林载川低声问他:“那么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呢?也是我一厢情愿地自欺欺人吗?”
信宿眼里的情绪渐渐淡了下来,什么都没有了,许久他才开口。
“我这一生,乏善可陈。像一湾浑浊乌黑的浓墨,不管倒进多少清水,都是洗不清澈的。”
顿了顿,信宿说:“只有你……”
他轻声喃喃道:“只有你……”
在没有遇到林载川之前,信宿从来没有想过他会爱上什么人,他的内心早就是一片干涸贫瘠的荒漠,寥落的毫无生机,应该是不可能生长出“喜欢”甚至于“爱”这种感情的。
而林载川是他短暂触碰过的温暖,恍若橘黄色的夕阳落在极寒冰原上的一丝余温,温暖的让人心碎。
是他可遇不可得的浮光掠影。
是他在人间惊鸿一瞥的桃花源。
他太好了,就连拥有一瞬都让信宿感到美好的惶恐。
可这些话信宿无法说出口,他不敢泄露出一丝爱意,林载川轻声说,“你还是决定要一个人走上那条路了,对吗?”
信宿的喉结轻微滚动几下,终于冷冷开口:“你怪我吗?”
“从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说的很清楚了,我无法给你任何承诺,你应该也有心理准备吧,载川,你一向是聪明人。”
信宿几乎理智冰冷的有些绝情了,可被鞭子抽在身上的时候他没有哭,这时眼眶却红了,瞳孔上覆着一层快要满溢出来的湿润水色。
“那么你呢。”
林载川轻声地问他,“当初你也心知肚明,最好的方式是及时止损,为什么要越走越远呢。”
因为我……
因为我不可自控地爱你。
信宿无话可说,轻轻咬了咬牙,保持沉默。
林载川那边同样安静一刹,而后他平静开口:“我现在已经不是浮岫市局刑侦支队的队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