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载川不会在这种事上对自己
的同事说谎。
办公室里陷入了一阵空前的安静,整整几分钟,没有一个人说出一个字。
所有的刑警都慢慢的、出于本能反应地站了起来。
林载川对他们说的话,没有人会怀疑——如果不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不可能把一句话用陈述句说出口。
终于,章斐在震撼了整整二分钟后,难以置信道:“小信宿是惊蛰?他是霜降的人……?不是,不可能吧,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虽然他们多多少少都知道信宿是什么性格的人,知道他骨子里的阴郁冰冷,但是没有人愿意怀疑自己的同事。
“怎么可能啊……”
“信宿是疯了才给那些人卖命吗?他自己想要什么没有?!”
贺争看着林载川的脸色,心里腾地浮起不好的预感,犹豫着问:“……信宿呢?”
林载川:“他走了。”
众人的表情又呆滞了一下。
“他走了”的意思是?
满屋子的刑警齐刷刷地看着林载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件更为惊悚的事——
霜降的卧底、跟他们立场截然对立的惊蛰。
是他们林队的恋人。
…………
林载川神情平静道:“很抱歉各位,目前我掌握的信息尚且无法还原事情的真相,我无法给你们一个清楚合理的解释。”
“从今天起信宿不会再到市局工作,至于对他做出怎样的处理,稍后我会向魏局请示。”
“没有其他的事,就各归各位吧。”
看着林载川几乎不似活人的苍白脸色,一时竟然没有人敢吭声,只是用一种复杂到难以言喻的眼神望着他。
他们甚至不敢去想,他们的支队长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离开刑侦队办公室,林载川来到了二楼,推开了面前的门。
江裴遗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起身道:“信宿不告而别了,是吗?——我听说惊蛰的身份了。”
林载川“嗯”了一声,拉开一张椅子,坐了起来。
他闭上眼睛,第一次感觉到了某种身体从内散发出来的疲惫,好像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在拖拽着他,源源不断地消耗他的精神与力量。
江裴遗抱臂转头看他,“那你的打算呢?”
林载川睁开眼,微微涣散的瞳孔望着雪白的墙面,他沉默了许久,低声说:“我还是想要相信他。”
他语气迟缓声音低哑道:“今天早上,我去了当地儿童福利院,见到了曾经一起刑侦案件的不完美受害者,那里的孩子都是信宿一个人安排救济、规划生活的。”
“不止那些孩子,将近一年的时间,只要经他手的案子,他都在尝试着每一个受害人能够像正常人那样活下去。”
林载川语气轻微颤抖:“我无法说服自己……”
“无法怀疑他。”
江裴遗微微垂眸,默然不语。
许久,他低声说道:“载川,你要知道,人性本来就是非常复杂的。”
“一个人的善与恶并不冲突,你无法用他心存善念,来证明他自身的非恶性。”
林载川轻轻道:“我明白。”
江裴遗又道:“但我们司法机关存在的意义,绝不仅仅是搜寻犯罪嫌疑人犯罪的证据,也是为清白无辜的人洗清莫须有的罪责。”
“不放过任何一个恶人、不错怪任何一个好人,这是任何一个司法工作者都必须要坚守的原则。”
“我们选择的是前者,你同样可以去坚持后者。”
江裴遗转过头,语气轻而坚定:“载川,你当然有权利相信你的判断,不必为此感到痛苦或者挣扎。”
“如果你确定了要走那条无人选择的道路,那就一直走下去——直到找到你认定的真相为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