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这样!”服部平次认真地说道,“我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要对我死心。”
我觉得他逻辑都没有理顺,只觉得他越来越好笑,“你看啊,等你长大能够自己做主解除婚约的话,我至少还要再等七、八年。这七八年你刚长大,我就已经老了,没人要了。那你这是不是在耽误我的时间?”我认为大概在一两年,或者不用说一年,只要他上网查日本法律的话,就知道我们的婚约从根就死绝了。
“啊?”
“那我是不是可以去找其他人?”
“唔。”
“放心,我还是会按照婚约关系,把你放在顺位上的。”
服部平次有点犹豫,又有点不开心,说道:“你是不是其实很讨厌我?我发现你对我总是推三阻四的,老是在敷衍我,前面哄我开心之后,很快就找别人了。”
这屁点大的小黑皮在想什么呢?而且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说话前后矛盾,一方面又说不要我喜欢他,一方面又希望我对他多在意一点。这是理性和感性互相搏击吗?
我舀了一大勺刨冰,把自己喂了一口,冰片很快地就在嘴巴里面融化了。
“但我还是有很强的优势的。”
“嗯?”
“我是纯国产的。”
服部平次超级自信地说道。
我差点把我刚放进嘴巴里面的东西要喷出去了。这个孩子以后不去讲漫才,真的浪费他这种那么会接梗的才能了。但我很快就做好情绪管理,说道:“不对,你爸爸是混血的,你不知道吗?”
“啊?真的吗?”
「假的。」
我郑重其事地点头。
“所以你也是四分之一混血。”
“什么!”
“难道你没有想过你为什么皮肤那么黑吗?”
这句话一落下来,服部平次瞬间就信了。
我笑得特别开心。
这是我今天最开心的一刻了。
结束刨冰环节之后,我带着服部平次在花见小道上,又走了半个小时才回去。花见小道人很多,也很挤,我让服部平次抓着我的扇子的另一端,这样可以避免走丢。但他要是真的走丢的话,自己记得找警察就好,打电话就好。
一路就是散步闲聊。我其实对这天晚上并没有太大的印象很感触,很多谈话基本没有过脑,自然也不记得。但是,很多年后服部平次总爱说这天晚上的点点滴滴,说他从来都没有和爸爸妈妈,或者朋友说过那么多那么久的话。他说他本来也没有对那种漂亮的自然风景之类感兴趣,但是他记得沿路走过的林荫树,树上有盏盏橙黄的灯光,人影跟着在地板上重重叠叠,风会送过来很多说话的声音,还有柚子的味道——既有柚子皮的清苦,还有柚子肉的甘甜。
我每次听,都会好奇他国文成绩怎么样。
回到酒店之后,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钟,我就赶着他去洗漱睡觉了。
酒店房间外面有个小阳台。
我确定他已经睡熟了,悄悄打开阳台的门,顺势把最薄的门帘挂好,可以帮忙起一点隔绝声音的作用,但又能让我看到服部平次的情况。面对着服部平次睡觉的方向,我重新打开了手机,盯着通电记录上置顶的电话,脑袋放空了好一段时间。
老实说,我其实今天晚上确实一直都挺心不在焉的。
如果说「我对萩原研二有什么至深的感情」,不管谁听到这句话,都会觉得这是骗人的。
我也觉得这种话说出去一定也是假得很。
我只是在想,同龄人里面,萩原研二是对我容忍度最高的人了。不像松田阵平其实用直觉在和我相处,他见过我的无赖行径,恶棍心态,混账发言和暴力冲突,但他还是始终如一地对待我,会试着去了解我,包容我,信任我。
虽然他那天跟我说的,朋友之间本来就是要不断地磨合的。可是对我这种性格反复的人,难道相处起来不累吗?世界要是有另一个我的话,我敢打包票,哪怕我再怎么装模作样,我也绝对没有办法和另外一个我和睦相处。
我坐在外面的阳台的椅子上,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摁响了置顶的电话。“嘟嘟嘟”声响了起来,我吐了一口浊气,认真地听起声音。摁响之后,我其实有点后悔了,偏偏现在又无回头箭,于是我只能耐心地等着电话响声自己灭了,顺势反复在想自己为什么要回拨这个电话。
是要说明自己已经完全把所有事情放下了,想要好好聊一下?
还是想要表达自己就是跟他们划清界限,打通电话就是证明自己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就在我觉得电话响声应该就要结束的时候,电话接通的声音就像是打开盒子一样,“咔哒”一声响了起来。我跟着停住了动作。
“…榎本?”
“在开始聊天之前,你先保证你和我通话的事情绝对不外传。”
电话那边的萩原研二明显一愣,说了一句好之后,很快拿着手机换了一个地。因为他的背景音都发生了变化,周围开始变得很安静。
“我就是问你一件事。”
我这人是绝对不会示弱的。
“你说。”
“我不喜欢电话聊天,你要来京都看我吗?就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