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满腔赤忱即便是崔嫣也无法不动容,内廷本就寂寞,她也需要人陪伴,渐渐默许。
一来二去,李家七郎因着近水楼台的缘故平步青云、时常夜间独身出入内廷,已经成为长信宫中人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崔嫣正回忆自己这短短二十余年所历种种波澜,却被身后之人的力道弄得回神,蹙眉轻声低吟,埋怨道:“你这个冤家,不会伺候人便不要伺候,比起紫玉差远了。”
身后人大约没料到她会再开口,悻悻收手,却不肯言语,崔嫣不欲伤他心,有心调侃,遂莞尔一笑。
“你与紫玉各有各的妙处,这上面不如她也没什么……”她笑他连侍女的醋都吃,慢慢撑起来半回过头瞧他,却刹那间变了脸色。
“皇帝!”
崔嫣大惊失色,又不是请安的时辰,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她残存的睡意瞬间一点不剩,哪怕自己并非不着寸缕,还是立刻扯了锦衾遮身,看向自己这个继子时面色涨红,胸口起伏不定:“你……喝醉了!”
皇帝元朔也不过十七岁,见崔嫣生气,手指微微收拢,神情微僵,但旋即平静。
他面色微红,露出不解,仿佛这一切天经地义:“宫门下钥,这时候除了儿臣,还能有谁出入母后寝殿?”
皇帝的平静与坦然出乎崔嫣的意料,她虽然与李慎偶尔相伴,可是这件事谁也不曾放在明面上说起过,太后私蓄情人说到底还是有些不好听。
崔嫣一时-->>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语凝,望着元朔因抿唇而收紧的颊,知道皇帝对这事颇有微词,只是大家谁也不肯当面说出口罢了。
“母后方才以为是紫苏进来伺候,”她渐渐平静下来,沉下脸呵斥,“朔儿,你虽然八岁就到母后身边,可……自己都是做父皇的人了,便是孝顺母亲,也该有个度!”
皇帝夤夜前来,又屏退左右,除却探望她这个借口身体不适的养母,恐怕还有另一桩心事。
——捉奸捉双。
皇帝仁孝,便是与她年岁相去不远,但对嫡母也侍奉恭谨,哪怕继位后也时常嘘寒问暖,亲生的孩儿亦不过如此,弥补了崔嫣终身不能有子嗣的遗憾。
崔嫣望着这张稚气渐褪的面庞,心情也复杂,她与元朔这份情谊渐生裂痕并不是因为权柄,却是因为这个孩子觉得他敬爱的继母背叛了宠爱他们的父亲。
“母后这说的是哪里话?”
元朔闻言却忽而一笑,变戏法似的从怀中取出一个玉色的罐,启开后却有淡淡草药香。
他虽做了皇帝,可在崔嫣面前总还有些孩子气似的:“做儿子的便是七老八十,在阿娘身边也是孩子。”
元朔顿了顿:“都城冬日严寒,只比旧都盛乐稍好些,儿子前些时日寻得药方,亲自熬煮成膏,已经教人试过了,若母后身上不适,可以暖热了手掌敷揉。”
“这几日您一直操劳忙碌,儿臣几次想送也不好开口。”他的眼中满是关切,倒教崔嫣有些不好意思,“今日您说身上不适,儿臣才斗胆过来孝顺母后。”
崔嫣本来想他如今已经亲政,从前能忍的,自然总有不想忍的那一天,今日突访长信宫,必然是按捺不住想与自己挑明,没想到却是为这。
她不过是随口推辞一句,皇帝却放在心上,只是自己还有些放不下做人长辈的脸面,玉颊微红,却斥责道:“你做皇帝就这般清闲,这些事情交给旁人去做即可,自己劳心劳力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