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真相)

她的手白嫩温暖,他的却是伤痕累累,可交握在一起时,竟然还十分和谐。

沈知珩的书房就跟他的人一样,简单冷清到了极致,她四下走一圈,便轻易找到了沈叶想让她看的东西——

沈叶想了想:“应该在,你且去书房等着,我将他找过来。”

而书桌之上,还有他没批完的公文,上头的字迹与当初祁远的字十分相似。当初琥珀曾说过,他的字比如今的祁远还像当初的祁远,她当时没当回事,今日看到这些,所有细碎的信息便全都串联起来了。

贺嫣无语一瞬,看着他近来愈发清减的脸,和长年食素单薄的身体,到底没忍住伸手抱住他。这个拥抱无关情爱,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给他一点支撑,就像这么多年里,他曾给过她的支撑一样。

皇城司内狱设在地下,常年阴冷潮湿,即便是还算暖和的早秋,也冷得叫人心颤。贺嫣一走下台阶,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霉味,其间还混合着浓郁的腥气,乍一闻和沈知珩身上偶尔出现的那种味道有点像。

她说她亲手晒的牛肉干。

“……沈家!”贺嫣头也不回地跑了。

“我虽然骗过你,可不会总是骗你,既然答应了要好好与你过日子,那便是要好好过日子的,”她看着他的眼睛,“沈知珩,我会做一个合格的妻子。”

沈知珩扫了她一眼,径直往外走,贺嫣赶紧追上:“我早上去见二殿下,是去道别的。”

沈知珩猛地回头,后背突然僵硬。他静了许久,再开口仍有些急促:“谁叫你来的?!”

贺嫣愣了愣,拿起来仔细观看,果然连弯折的弧度都是一样的,所以赵兰当初给沈知珩的手帕……贺嫣瞳孔颤动,手指渐渐攥紧了手帕。

贺嫣见状有些无奈:“但我不保证他会听我的。”

她只是小小的动作,沈知珩却退后一步,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足够远,才冷声问:“你来做什么?”

即便拼命冷静,却也难以掩饰内心的慌乱,仿佛最后一层遮羞布被扯下,自己所有的肮脏与罪恶都被晾晒在阳光下。

贺嫣摆摆手,拎着裙摆朝院里跑去。

飞鱼卫叹了声气:“大人最近一不高兴就来内狱,这个林香确实受了很多苦,但他也是罪有应得,胆敢行刺夫人,真是罪该万死。”

贺嫣静了静,眼圈有些湿润:“我只是有点心疼。”

合格的妻子最要紧的是什么?是心里只有自家夫君一个男人。

他的手冰冷潮湿,旧伤之上又添新伤,握在手中简直不像活人。沈知珩显然没想到她在看过内狱里的一切后,还有胆子去握自己的手,愣了一下后下意识要挣脱,贺嫣却愈发大力地握紧,甚至挤进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沈知珩迟迟没有出来,贺嫣独自在内狱门口等着,一旁的飞鱼卫苦着脸不住求情,终于得来贺嫣承诺:“此事与你无关,我会跟沈大人说的。”

没想到会在他这里。

“夫人放心,大人那么恋慕你,肯定会听的。”飞鱼卫忙道。

沈叶憨厚地笑笑:“浓浓阿姊,你就听我的吧,大哥的书房……你若是仔细瞧瞧,肯定会觉得十分有趣。”

“我以前……确实喜欢过祁远,但现在既然要嫁给你为妻,就不打算喜欢了,所以来跟他道个别,”贺嫣顿了顿,“也不算什么道别,只是我心里做了决断,他并不知道我干嘛来了,估计还会觉得我莫名其妙。”

沈知珩沉默不语。

真相大白,贺嫣愈发觉得自己荒唐残忍,用什么办法接近祁远不好,偏偏用了对沈知珩而言最恶毒的方式,也难怪他在知道真相那一刻怒气冲天。

她沉默一瞬:“他呢?”

贺嫣已经不知是第几次看他这样病态地洗手了,可没有哪次比今日这次更震颤,尤其是空气里还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和若有似无的肉味。她看着面无表情的沈知珩,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难以接受荤腥了。

……难怪前些日子林香要自尽。贺嫣恍惚的功夫,沈知珩已经从里头出来了,两人对视的瞬间,贺嫣想起内狱里的场景,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飞鱼卫见来的是她,连忙道:“应该是在内狱那边,卑职领嫂夫人过去?”

她用了最短的时间跑到沈家,沈叶笑着将她迎进来:“你今日来得不巧,母亲去给你和大哥看日子了,阿荷也不在家。”

反胃的感觉当即涌了上来,她强行忍住了,正要唤沈知珩一声,便看到他丢下刑具到角落开始洗手。

沈家到皇城司的距离不算远,贺嫣却度日如年,一到皇城司便立刻问:“沈知珩可在?”

贺嫣深吸一口气,退出去时无意间碰到一个陈旧的盒子,盒子摔到地上散开,露出里头的一条手帕。

许久,她从暗室里出来,一回头就看到沈叶带笑的脸。

沈叶也只是笑:“我知道阿姊与大哥心意相通,可总觉得,有些东西还是要告诉阿姊,这样阿姊才能更喜欢大哥一点……阿姊,大哥真的很喜欢你,这么多年来身边一个姑娘都没有,我甚至以为他会孤独终老,还好你回来了,还好你也喜欢他,他这辈子才算有些指望。”

“你方才看到我是如何对林香的,就不觉得我可怖?”

“去哪啊?”

她先前在皇城司住的那几日,虽然一直关在屋里,但对这儿也不是一无所知,很快便沿着记忆找到了内狱的大门。

“你引我来,便是为了让我看这些?”贺嫣嘴上问着,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

“……心疼你。”

这是他第二次提起了,贺嫣心念一动,到底还是遂了他的愿,独自一人去书房等着了。

沈知珩还在生气,她得尽快找到他。

“无忧哥哥呢?”贺嫣忙问。

沈知珩挣了两下却没有挣开,或者说根本没想挣开,渐渐的也就不挣扎了。

沈知珩静了静:“心疼林香?”

沈叶还说了很多很多,贺嫣已经不记得了,满脑子只有一件事——

她轻呼一口气,捡起来后正要放回去,突然注意到这绣工有点眼熟,竟和沈知珩袖口上的‘兰花’极为相似。

“不觉得我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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