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瑜再次老一套话术。
这位是帝国的忠臣,因为勘破了钩吻的阴谋,试图劝诫皇帝,然后被钩吻抓来杀了。
他不是蓝汪汪,只是个淡灰色的游魂,神智很低。
在看到虞瑜所给的历史,知道钩吻已死之后,就消散了。
只不过,虞瑜也在他嘴里,听到了钩吻罄竹难书的罪恶。
恶意挑拨战争,为了法环一己私利,祸乱天下。
好好的帝国被拆散,民怨沸腾,海内并举,死伤无算。
其间,大陆兵戈不休,二帝相对的猎鹰平原亡者遍布,死者相枕藉绵延凡几千里。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这只是个游魂,话语也又低又轻,但那深藏的悲痛,却出乎意料的感染了虞瑜。
如果不是身在法环,若只是以普通人的角度,确实很难不恨钩吻。
生民泣诉,兵戈纷起,这都是钩吻的过错。
前面的每个任务,都没有这个有代入感啊。
【获得经验+100000,获得米诺斯末代宝库密钥,顶层解锁进度+25%】
虞瑜有点心不在焉。
她在想。
如果她也活在那个时代。
她看见一批批的传奇被议会压着远征,死伤泰半,却不容拒绝,她的亲朋好友也惨死,她是否能不恨钩吻?
如果她是音律学派的坚定支持者,因为钩吻强行推动几何模型,让她饭碗被砸,一瞬间被政策压入尘埃,她是否能不恨钩吻?
如果她是米诺斯的国民,钩吻挑动战争,害她担负徭役和苛捐杂税,她或许也在征兵行列,成为猎鹰平原一缕孤魂。
那时,她是否能不恨钩吻?
如果她是大势下的一缕尘埃,而高高在上的议长明鉴万里,高瞻远瞩,蝼蚁不配她倾注目光,所以不管如何,她都只能被碾压成灰。
她会如何看待钩吻?
她又回忆起那高高的殿堂。
黑袍年轻人漫不经心的握着象征天下权柄的权杖,一步一步,踏尽人心。
原来,恨钩吻的人,都有千百种理由恨她,恨的欲其死,恨的想生啖其肉。
至于吕昔,她反倒是最小的一个因素了。
虞瑜走神了很久,才回过神,“可我没理由讨厌钩吻前辈啊,她对我很好。”
她叹气,“就不能劝劝钩吻前辈吗?”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bushi)。
盲居然勇敢冒头,嘲讽,【你以为没人劝过吗?】
【启拼命的劝她,她置若罔闻。】
【一开始她还有点耐心,后来,呵,谁敢表露一点反对她的意思,就只能进法术烘炉躺着了。】
她仿佛压抑了很久了,甚至不顾普格里斯在侧,【她生前千夫所指,千万人求她一死!】
【她为何不能一死?!】
震耳欲聋。
她为何不能一死?
吕昔:“想好了吗?放我出去?”
虞瑜还在发呆走神,“普格里斯冕下,我就当你是普格里斯冕下了。”
“如今,你是如何想的呢?”
普格里斯略有意外,不过她也见惯了虞瑜的大胆。
她沉吟了片刻才道,【钩吻是议长。】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而结果,也需要她自己承担。】
盲沉默了。
不愧是老师啊。
永远都是这般,将选择权交予她们,她只负责引导,但结果如何。
自行承担。
普格里斯:【她是我定的议长,突然失踪是我的过错,屠戮同门上位可以视为议长必经之路,但。】
盲抿了抿唇,表情萎顿。
老师只是觉得,这是必经之路吗?
普格里斯平静,【她议长做的不好。】
【不称职。】
【她对不起老师,也对不起我。】
虞瑜呆愣许久,“您的意思是?”
【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
这大概就是法环吧。
师徒感情是啥?
没有这种东西。
管你怎么样,你干不好议长,就是咎由自取。
虞瑜想到了风夜,然后狠狠摇头。
可别了吧,她和风夜的关系还没普格里斯和钩吻好呢。
她要真敢作弄法环,风夜死了都能爬出来掐死她。
想着想着虞瑜都笑了。
艾玛,风夜,小开心果。
虞瑜从那心情中挣脱,内心嘀咕。
我再确认一遍,你真有办法制住吕昔?
普格里斯轻轻一笑。
有种莫名的轻蔑。
王之蔑视(bushi)。
虞瑜给她配音,然后道,“行,我赌一把。”
其实她也没别的选择了。
如果不做任务,她哪有本事闯入钩吻所在地。
出来吧!皮卡丘!
吕昔出来了。
“呵……”
她刚看着虞瑜笑了一声,下一秒就化为一道蓝光,消失不见。
虞瑜只看见她最后错愕的眼神。
陷入沉思.jpg
“艹,不会是真的吧?”
真是普格里斯吗?
吕昔虽然被钩吻干掉了,但她生前也是和钩吻一个层次的人。
能这么轻松就把她搞没,法环历史上有几个人啊?
赫瓦尔在这里都不一定有这个本事。
她忍不住小声问道,“不会吧?您不会是一直躺在光锥里看着光锥炸了吧?”
她想不到自己怎么捡到普格里斯的可能,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她就在光锥里!
钩吻众里寻她千百度,结果……
普格里斯:【去顶层。】
【我的事,以后我自会与你说。】
虞瑜:“好嘞!”
*
阿瑟:“对,我们都想你死。”
“只有你死了,希瓦才能好。”
“我不讨厌师姐,我很喜欢师姐。”
“但这个世界,如果没有师姐,应该会更好。”
“我们都很累了。”
“所以我当初最后想说的是,”阿瑟语气自然,“师姐能不能,死一死呢?”
钩吻听着耳边呓语,静静的凝视眼前的水晶球。
这是她的备用法器之一,此时却被用来禁锢师妹。
阿瑟是老师最后一个弟子,与前面的都不同。
因为她来的时候,只是个婴儿。
钩吻很嫌弃小孩,但老师习惯将人交给她照料,她也只能皱着眉头接手了。
阿瑟和其他人不同。
她从小就喜欢她。
会跟在她背后一声一声的喊她师姐。
长大了也不像常人那么畏惧她。
只有她和启敢在她生气的时候靠近她。
只不过后来阿瑟也走了。
钩吻也不知道是哪一天,只是恍然一回头,阿瑟也开始畏惧她了。
她经常受到刺杀,无论走到哪里。
她将身边泄露自己行踪的人杀了一批又一批,某一天就那么轮到了阿瑟。
所以阿瑟也死了。
耳边的呓语愈发频繁,钩吻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光怪陆离。
她就像看见世界的第二面,那是与主世界一墙之隔的世界,那里有无尽伟岸的存在凝视自己。
细长的,扭曲的,窃窃私语的黑影们,从那个世界伸出触角,试图触碰她。
明亮的魔法灯渐渐暗淡,钩吻站在昏黄的灯光里,对那些触须置若罔闻。
她只是回忆起那天。
她死前最后那一眼,有人背着天光,告诉她——
“老师,天下人求您一死。”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