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见“博衍”两字,越发狂躁起来,他身子一震,扎挣起来,怒道:“畜生!逆子!!你给我滚出去!!来人,护驾,护……”他吼到一半忽然卡住,顿时猛烈咳嗽起来。
陈恒远连忙扶住皇帝,替他捶背顺气。
陈博衍走到外殿,吩咐宫人传召太医前来伺候。
皇帝病种,太医院早已排了人手日夜守在养心殿,听闻传召,即刻敢来伺候。
太医宫人鱼贯而入,为皇帝把脉诊治起来。
皇帝却并不配合,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陈博衍,双手不住的抓着胸口,干瘦的手背上甚而青筋凸起。
众人满面疑惑,太医无可奈何,只得过来,拱手作揖道:“成王爷,皇上神志不清,似是受了什么刺激,还请您到殿外等候。”
陈恒远则适时说道:“你在这里,怕父皇更受刺激了。”
陈博衍扫了他一眼,没有言语,静了一会儿,忽大步离去。
皇帝看不见他,终于安静了下来,宫人见此情形,低声议论不止。
陈博衍离了养心殿,略一思忖,便往长春宫而去。
其时,皇贵妃正在宫中同几个嫔妃商议宫务琐事,外头宫人报传成王到,这些嫔妃便都起身告辞了。
陈博衍走进宫室,皇贵妃正吩咐宫人收拾了茶水点心,重新布置一番上来,母子两个方才坐着说话。
皇贵妃笑道:“从养心殿过来?皇帝的样子,唬人么?”
陈博衍颔首道:“是,儿子倒是不曾想到,他竟然已到了这个地步。陈恒远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母亲可有十足的把握?”
皇贵妃抬起一只手,看着那白皙纤细的十指,杏色的指甲干干净净,竟不似旁的嫔妃那般染得艳红,她不做艳色打扮已有许久了。
半日,她淡淡说道:“若无十足的把握,我也不敢如此托大。”说着,她向陈博衍一笑:“你放心,陈恒远那点三脚猫把戏,都在我的眼里。”
陈博衍心中微微一松,便端了茶碗啜了一口,莞尔道:“有母亲这句话,儿子当真是放心。”
皇贵妃淡淡一笑,絮絮说道:“原倒也没料到,他竟会这样快就下手。十天前,御前宫女前来报信,言说皇帝屡发噩梦,梦中被孝靖皇后缠扰,心神惊惧难安,我便猜这厮必定是下手了。”
陈博衍端着茶碗,静默不言。皇帝生病一事,他只晓得大概,其中具体细节,却一无所知。
这件事,宫中隐瞒甚紧,太后与皇贵妃都曾下了严令,不许宫人乱传。然而,那消息依旧如透过墙缝的风一般,吹得四处都是,人云亦云,说什么的都有。
陈博衍未曾接话,只静听母亲述说。
原来,蝗灾平定,西北又大获全胜,皇帝一时龙颜大悦,便于十日前招幸了一名宫人。夤夜正当熟睡,他忽然于睡梦之中狂呼出声:“梓童,莫要如此看朕,朕并无此意!”那侍寝的宫人被吓了一跳,忙将皇帝唤醒。
皇帝醒来,脸色阴沉,一字不发,只将她打发了出去。